第95章

皇帝沒了,裴安雖不肯即位,並非撂挑子不管,宮裏的折子,他每日都會代批。

宮中一切照常,除了宮中禁軍等幾個要職的人換了,臣子不用上朝之外,沒什麽變化,一場宮變,並沒掀起多大的動蕩。

但國不可一日無君,裴安這番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於是,每日幾乎都有臣子到宮中圍堵裴安,更有甚者上了國公府。

裴安倒是一副淡然,人來了,讓人奉上茶招待著,問得急了,一句,“不急。”搪塞過去,朝中臣子心肝都快被他磨起了火。

半月後,在襄州抵禦北軍的臣子和將士終於回到了臨安。

同北軍談完撤兵的條件後,顧老將軍和王荊繼續留在襄州駐守,明春堂的人馬退到了光州,余下人則回臨安復命。

趕了半月的路,趙炎、江將軍、林讓、昔日‘死’去的八名臣子,包括在盧州匯合的邢風和趙炎,齊齊到了城門口。

宮中聚變的消息,眾人在半路便聽說了,皇帝羞愧自盡,如今臨安由裴安坐鎮。

這樣的結果乃眾望所歸,昏君無能,賢者上位,眾人一路歡騰,到了臨安城門外,一行人的情緒更是高漲。

趙炎坐在馬背上,走在邢風和明陽中間,一臉期待,偏頭同邢風道,“邢大人,這回你可算是立了大功,殺入敵軍內部,攪得太子和二皇子雞犬不寧,若非邢大人這招,北國太子可不會急著送人頭。”他拿拳砸了一下胸口,義氣地道,“你放心,裴兄一向公私分明,待他做了皇帝,定會封你高位......”

邢風:......

邢風實在不明白,他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趙濤一死,趙氏一族必定不會有好下場,他莫不忘了自個兒也姓趙。

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自己卻不知,還興沖沖地往下跳,想同河水來個擁抱,邢風無話可說。

回來之前倒也有提醒過他,“可有想過以後?”

他答,“自然想過,之前我吃著百姓給的俸祿,成日花天酒地,無所事事,如今一想起來船上那些受苦的婦孺,內心便愧疚不安。以後斷也不能再對不起俸糧,我都想好了,待裴兄做了皇帝,我去向他討個官來,就去襄州,江陵也行,備人那幫賊子,一貫不講信用,保不準哪天又起了歪心。”

聽他能有這樣的抱負,邢風不忍再提醒下去。

但願裴安的心胸大度......

可想起自己經歷的那些,邢風深吸一口氣,他裴安要是大度,他邢字倒過來寫。

果然,城門打開,一行人正要入城,突然被兵馬攔住,高聲道,“裴大人有令,但凡姓趙的,均不可入城。”

趙炎一愣,沒反應過來,轉頭掃了一眼明陽,她倒是一臉淡然。

不能啊。

他是姓趙,可是......

趙炎不信邪,打馬到了城門,對面的侍衛毫不留情地架起了手裏的紅纓槍,攔住了他的去路。

趙炎:......

趙炎‘嘶’了一聲,回頭求救地看向邢風。

邢風別過頭,他無能無力。

眼見眾人從自己身旁陸續進入城門,趙炎心急如焚,打馬過去,一把揪住秦閣老的衣袖,耍起了賴皮,“閣老,您不能走,您得帶我進去。”

自上回趙炎被裴安扔在了明春堂的院子之後,這段日子,趙炎已同這群人打成了一片,早就相熟了。

秦閣老頗為為難地看了他一眼,“你拽我也沒用,趙濤失德,眾人推墻,姓趙的本就不能再入城,更何況你還是‘前’小郡王。”

“我......”趙炎臉色一變,見身旁的余大人也走了上來,手中劍柄一橫,又擋住了他的路,“余大人您也先別走。”

余大人搖頭嘆氣,也沒招。

堵住了兩人,旁的人也在進,一不做二不休,趙炎索性駕馬去了城門口,碼頭一調,擺出一副他進不去誰也別想進去的架勢。

林讓皺眉道,“‘前’小郡王,你這是何意,要幹一架?”

趙炎急得臉色都紅了,看著跟前的一堆人,斥道,“不帶你們這麽過河拆橋的。”他看著跟前的一幫臣子,激動地道,“當初您們推我去和北國使者談條件時,可不是這麽說的,我可記得秦閣老您誇我,是個可塑之才......”

秦閣老目光一閃,“老夫誇過的人太多,不記得了......”

“您不記得,我記得,我是姓趙,但我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是,之前我確實遊手好閑,是臨安城內出了名的紈絝,可你們也不能一刀將我拍死,也得給我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趙炎越說越委屈,“在江陵,在襄州,我假傳聖旨之時,便已做好了撲死的準備,我不是怕死,流放、入招獄統統我都不怕,我,我只是......”喉嚨突然哽住,他也不怕被人笑話,拿袖口抹了一把眼淚,哽塞地道,“我只是想大夥兒一道,再替南國子民多守幾年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