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臉上的傷痕並不重,過兩天自個兒就好了,擦不擦藥其實無所謂,但聽他開口了,又不好拒絕,乖乖地跟了過來。

出宮的路是同一條,倒不耽擱時辰。

到了馬車前,童義已放好了板凳,裴安伸手拂起車簾卻沒往上踩,腳步讓到一邊,示意她先。

周圍人來人往,王蕓也沒禮讓,提起裙擺,彎身一頭鉆進了進去。

擡頭的瞬間,便被震住,馬車實在比她今兒乘坐的大得多,屁股底下不是一張板凳寬的空間,而是一整塊榻。

上面擺放了一疊書籍,還能聞到一股隱隱墨香。

兩人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見,幾乎每回都不太平,見到這樣的陳設,才將她腦子裏那些打打殺殺的印象,一下拉了出來。

她險些就忘記了,他是狀元郎。

自有一身書香之氣。

王蕓擇了一個角落剛坐下,裴安跟著鉆了進來。

馬車的空間再大,比起外面,還是顯得狹窄,尤其是裴安往她邊上一坐,仿佛又小了一些,比她自己那輛馬車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了,王蕓端直了身子,動也不動。

裴安記得剛才的話,上來後旁邊的一個小匣子內,取出了一瓶藥,揭開了蓋,看向她,“臉轉過來。”

瞧見他手裏的藥瓶,王蕓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動伸手去接,“我自己來就好了。”

裴安沒躲,也沒松手。

王蕓伸手過去,便只碰到了他緊閉的指關節。

“你看不到。”裴安回了她一句,也沒管她還搭在自己手上的指尖,拿竹片挖了一團藥膏,擡頭便朝她臉上抹來。

王蕓一愣,及時縮回手,在他湊過來的瞬間,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閉上後才發現不如不閉。

她顫得慌。

眼睛看不見,感官突然放大,總有一種錯覺,跟前的人仿佛已經靠她很近,近到她不敢再呼吸。

等到他手中竹簡終於碰到了她臉上,王蕓才趁機睜開眼,才發覺那壓根兒不是錯覺。

他確實靠她很近。

她睜開眼睛,視線離他唇角的距離不過三指遠,她能清晰地瞧見他流暢的唇形,甚至顏色。

淡粉的,且還飽滿潤澤,瞧不出一絲唇紋。

王蕓形容不出自己腦子裏莫名冒出來的那絲蠢蠢欲動是為何,只覺得竟有了一種誘惑。

出格的念想一蹦出來,王蕓嚇了一跳,心跳如雷,如同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腦袋,頭暈目眩,什麽想頭都沒了,只余下了一片空白。

就在她險些自己將憋死自己的時候,他似乎終於塗好了,身子往後撤去,離開了她一段距離,轉過身去放藥瓶。

王蕓猛吸了幾口氣,早已面紅耳赤。

好在裴安也沒急著回頭。

實則裴安也沒好到哪兒去,手指捏住瓶身,難得呆了幾息,他是著魔了嗎,塗個藥用得著靠她那麽近。

只是方才她那一閉眼......

馬蹄的篤篤聲響在耳邊,馬車已經駛離宮中。

兩邊車簾封得死死的,瞧不見外面,思緒仿佛都被關在了密閉的空間內。

一安靜下來,腦海裏又湧上了今兒在球場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經歷。

幾次相遇,明顯兩人的牽扯已越來越深。

裴安按捺住心口那股以他至今的經歷而言,難以理解的異樣,想起了正事,轉頭看向她,“我們談談。”

那日在廟觀,兩人都被形勢所迫,三言兩句便定了終身,來不及問對方的過去。

本以為關系不大。

但今日所發生的事,似乎並不如意,兩人這次碰面之後,成親前,再見的可能性很小。為了避免婚後,再次發生今日這樣的尷尬局面,他們還是相互坦白一些比較好。

比方說,邢風為何今兒一直盯著他腰間的這塊玉佩。

或者,她對邢風到底是個什麽態度。

兩人比起最開始,熟悉了很多,好開口。

王蕓也慢慢地平復了一些,不知道他想談什麽,但想著兩人說著話,總比幹坐來得輕松,當下同意道,“好。”

他先談,她向來嘴笨,想先聽聽他說的是什麽,自己懂不懂,能不能搭上話。

這等事,也不好讓一個姑娘先開口,裴安決定先做一個示範,待會兒她照著自己的來就行,主動交代道,“今日那位侯府的蕭娘子,自小同我一塊兒長大,兒時母親曾對其說過一句,將來要她做自己的兒媳婦,不過僅是口頭的一句說辭,並無婚書,也無信物,今日她尋你麻煩,確實是因我沒有提前相告與你,抱歉。”

王蕓沒料到他談的是這個。

不過和她之前猜的差不多,點頭道,“沒關系,我也沒吃什麽虧。”她一臉豁達,看得出來,是真心沒有半點介意。

裴安繼續道,“我與她雖然一塊長大,但男女有別,從未有過肢體上的接觸。”他說著看向她,輕聲道,“牽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