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李東陽一回到翰林院就跟文哥兒講了這事兒。

你的書現在不是你的書了,現在它是翰林院的書,你不用自己去找人出書,到時候對接一下司禮監經廠那邊就完事。

說完了李東陽還很是復雜地看了文哥兒一眼真不知道這小子走的是什麽運道居然能讓陛下這麽上心。他感覺這小子也沒幹什麽溜須拍馬的事啊?

見文哥兒也是一臉迷茫,明顯不是他自己找太子走的後門李東陽便道:“既然陛下開了口你只管等著就是了。正好讓經廠那邊拿你的《飲食詩話》給他們練練手,免得他們的手藝生疏了。”

按照明朝的戶籍管理制度,匠籍的後代必須當工匠不過也不是絕對的,要是這家人生了兩三個兒子留一個下來幹活就行了;要是生了四五個兒子,得留兩個;要是生六個以上,得留三個。

剩下的那些孩子可以憑借自己的能耐去幹點別的事,倒也不是非得子承父業不可。

至於那些繼承了父親手藝的孩子長大成人後得走正經流程了。

他們可以視個人情況決定來不來京師輪班。

要是願意來輪班替朝廷幹活可以意思意思地從工部拿點俸糧;要是不願意那就納銀免班你給了錢朝廷就能拿來雇人補缺。

有些手藝好且離得遠的算了算來回的路費以及長達數年的誤工費,覺得還是納銀劃算不少人便決定直接給朝廷交錢。

這來給朝廷輪班一輪至少是一兩年朝廷不安排活就閑著期間也不能去接私活手藝可不就容易生疏嗎?

難怪但凡有點本事的匠人寧願交錢都不願意來輪班,只有那些個手藝尋常的願意來混日子。

文哥兒琢磨了一下司禮監經廠的情況,明白了!

光祿寺對應的是改開前的國營飯店,對顧客愛答不理還沒人敢投訴;司禮監經廠大抵就是改開前的國營工廠,朝廷安排多少活幹多少活,不管幹得好不好都沒幾個工資,幹得太快太好還要被同事埋怨:“少幹點吧!你這麽努力,豈不是顯得我們在偷懶?”

這可是個除了當官外人人都要無償為朝廷義務勞動的時代,幹多幹少都沒錢,大夥偶爾想要擺擺爛也是人之常情!

文哥兒也不是非要自己去找人印不可,既然當今聖上金口玉言說要讓司禮監幫他印,那他就去觀摩一下司禮監名下的國營印刷廠好了!

下午文哥兒溜達去見朱厚照,就見朱厚照一臉郁悶地坐在那兒。

文哥兒奇道:“怎麽了?”

朱厚照已經得知了他父皇要讓司禮監印《飲食詩話》的事,氣呼呼地說道:“孤不行,父皇為什麽可以!”

都是讓司禮監印書,怎地他父皇吩咐司禮監那邊就行了!

文哥兒就把其中的不同給朱厚照講了講,他也是沒想起自己還是個翰林秀才來著。

翰林院本來就是皇家禦用秘書團,掛在翰林院底下的書由皇家禦用印刷廠來刊印有問題嗎?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就是名正言順。

這個理由要是由他自己來講,未免有種厚顏無恥鉆空子的嫌疑;可要是由朱祐樘這個大明一把手來講,那就是皇恩浩蕩啊!

想想看,如果你是翰林官,難道你不盼著將來哪天也享受這種由聖上欽點皇家印刷廠幫你出書的殊榮嗎?就算你不是翰林官,難道你不盼著你兒孫以後能入翰林院嗎?

所以就算是同樣一件事,由不同的人做出來也可能得到截然不同的結果和評價。

文哥兒給朱厚照舉了個例子,比如一句“下雨天,留客天”,出自主人家口裏和出自客人口裏,感覺就是不一樣的。

主人家說“下雨天,留客天”,是熱情地挽留自己的客人;要是主人家沒有留客的意思,客人卻還腆這臉說“下雨天,留客天”,這人聽起來就很不要臉啊!

兩人正閑聊著,外頭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入春後雨水就漸漸多了起來,尤其是臨近清明這段日子更是時常來個斜風細雨。

朱厚照聽到外頭的雨聲,當即拍著手活學活用起來:“下雨天,留客天!你今兒住宮裏!”

文哥兒:“…………”

文哥兒道:“這麽小的雨,殿下就不必留客了。”

既然下雨沒法出去玩沙子,文哥兒就拿著“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這個段子給朱厚照講起了標點符號的妙用。

朱厚照沒想到一句話還能有這麽多玩法,興致勃勃地跟文哥兒學斷句。

文哥兒見朱厚照這麽有興致,便提筆給他寫了幾句巧聯,鍛煉他的斷句能力。

很不錯,文言文斷句題可是後世高考考生們的一大苦惱,咱大明的太子三歲就能擁有!!

不用客氣,他教起太子來就是這麽地盡心盡力!

朱祐樘親自發了話,沒過幾天文哥兒就受邀去參觀皇家印刷廠(司禮監經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