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即使已經掉坑裏很多次文哥兒每次興頭上來了也還是忍不住捋起袖子直接幹。

這次栽了,下次還敢。

第二天一早,文哥兒從李東陽那得了本《聲律發蒙》。

自元朝起就有不少人寫過這類啟蒙書,與後世流行的《笠翁對韻》《聲律啟蒙》大同小異都是按韻分編方便小孩子掌握聲韻格律。

比如由楊林蘭公編寫的《聲律發蒙》的“東”這一韻就以“天對日,雨對風九夏對三冬”起頭。

文哥兒只讀過詩沒讀過專門用來搞詩詞啟蒙的書,還真等天色亮了起來便饒有興致地對著錦鯉讀起了新到手的《聲律發蒙》來。

讀著讀著他覺得一個人念沒什麽意思,又開啟了教學模式自己念一句,叫金生跟一句教得那叫一個興致勃勃。

早上雜事不多,幾個年紀尚小的皂隸經過見他們一個教一個學,也好奇地湊過來聽了一耳朵,甚至還跟著金生一起念起那什麽“天高地迥水闊山重”。

他們大多聽不太懂可眼下朝陽初升暖融融的映照大地連錦鯉都忍不住探出頭來聽他們讀書便是不明白句中之意,跟著多念幾句也覺得通身沾了幾分書卷氣。

文哥兒見聚過來的人多了興頭頓時更足了每教一句便問他們會不會寫。

遇到他們說不會的就取根柳條在地上寫給他們看。

這樣一會教他們讀一會教他們認字日頭已經高高地從角樓處升起。

那負責投喂錦鯉的老蒼頭見此情景,默不作聲地把想過來喊人的其他皂隸打發得遠遠地,叫他們多讀一會書。

這麽多人捧場,文哥兒教得很是起勁。直至讀得口幹舌燥,他才合起書和大家約定道:“今兒就讀到這,我們明兒再一起學!”

那幾個年紀不大的皂隸們如夢初醒,猛地想起自己還有活要幹,忙四散開去。

只不過從這一天起,“小先生”之名便在皂隸間傳開了。

文哥兒過足了“小先生”的癮,代價是渴得厲害,麻溜跑去討了杯茶水噸噸噸。

結果文哥兒才剛潤了潤他小小的可憐的喉嚨,就瞅見他大先生謝遷看了他一眼,與李東陽笑道:“說起來你這個當先生的還沒教怎麽寫詩,文哥兒昨天就寫了一首給豆哥兒。”

李東陽一聽,立刻來了興致,讓謝遷說給他聽聽。

同時還給文哥兒一個“你小子怎麽回事寫了詩不給作文老師看”的譴責眼神。

文哥兒捧著自己的噸噸噸專用杯愣在那裏。

他睜大眼睛看著謝遷,看起來弱小可憐又無助。

怎麽回事!

謝豆這個不靠譜的,不僅給鄒老太太念了,還給他爹看了!

這些家夥一個兩個,全都有點過目不忘神技在身上,但凡他們看過一眼的詩文他們張口就能跟別人分享!

就在文哥兒愣神的功夫,謝遷已經慢悠悠把他學著靳貴寫的“對面落筆”詩給大夥誦讀了一遍。

本來就是小孩子寫的詩,沒什麽佶屈聱牙的詞兒,讀來著實朗朗上口。

就那麽短短十幾二十字,念完也就大家喝幾口茶的功夫。

李東陽聽完了,瞅向不知道什麽時候拿起本書擋住自己臉的文哥兒。他樂道:“寫得挺不錯,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文哥兒悄悄把書挪開一些,試圖觀察李東陽的誇獎是否真誠,嘴裏也直接追問:“真的嗎?”

李東陽瞅見文哥兒那偷偷望過來的小眼神兒,故意擠兌他:“哄哄你而已,這你都信?”

文哥兒頓時就不服氣了,扔開書跑過去和李東陽理論起來:“哪兒不好了?”

李東陽見他這麽不經逗,自是哈哈直笑,說道:“那你自己覺得哪兒好了?”

文哥兒:“…………”

可惡,哪有讓人自己做自己的詩歌鑒賞的啊?

換個臉皮薄些的,早就不好意思了!

文哥兒哼了一聲,擲地有聲地自賣自誇道:“好在字字真誠!”

李東陽就喜歡文哥兒這股子敢說敢做的活潑勁。

李東陽贊同地笑道:“對,字字真誠,最為珍貴。你還小,寫詩作文都不必太著急,想寫的時候就放開了寫,實在不想寫也不必勉強。”

他們都只是領文哥兒進門,並不會對他有太高的要求。

倘若像布置功課那樣強行要文哥兒每日寫詩作文,文哥兒又能寫出什麽好東西?

怕是只會磨掉他本身的靈氣。

文哥兒一聽李東陽也是這麽說,終於放下心來。

只是讓他學,不要求他天天寫,這可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趁著李東陽還不忙,文哥兒拿出自己早上讀過的《聲律發蒙》,請教起其中幾個自己不懂的典故和詞匯。

早上他給金生他們講解,都是挑自己會的講,不會就偷偷跳過。

現在難得李東陽有空,可得好好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