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文哥兒回到家中也不嫌累,噠噠噠地跑去找他爹,想從他爹嘴裏掏出點關於丘濬和王恕的恩怨情仇來。

他爹也真是的,肯定知道丘濬和王恕不太對付也不提前給他通個氣!

有“劉棉花”的教訓在前王華就很注意這方面的事鮮少在文哥兒面前說起朝中諸事。

聽文哥兒問起了,王華瞅他一眼說道:“王閣老與丘尚書之間的事與你個三歲小子有什麽關系?”

文哥兒道:“唉,丘尚書太喜歡我啦,我不忍心叫他傷心。”

王華:“…………”

王華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丘濬和王恕那點事也沒什麽特別的,主要是他倆三觀不合。

丘濬這人年輕時最愛讀些雜七雜八的書看完還愛發表自己驚世駭俗的觀點,聽得人瞠目結舌。

比如範仲淹向來是文人標杆,慶歷新政那一群人更是讀書人心頭的白月光。

範仲淹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以及歐陽修一句“人知從太守遊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一直都備受文壇推崇覺得他們很有孟子之風。

偏丘濬就譏諷範仲淹主持慶歷新政實屬“多事”。

王恕作為實幹家本來就不太喜歡丘濬這種理論派聽了丘濬這種言論後就更看他不順眼了。

於是有次大夥坐下來聊天,王恕也對丘濬冷嘲熱諷說你好好一當代大儒咋還去寫雜劇那種下九流的玩意(就是那部狗都不看的《五倫全備》)。

丘濬:“…………”

丘濬覺得王恕這人不能處!

興許是年少輕狂時期大談自己的“高論”挨過不少毒打丘濬後來寫書三觀就正常多了。他老來寫成的《大學衍義補》就有不少誇贊範仲淹的內容改為嘲諷別的阿貓阿狗。

當然哪怕丘濬每次和人雄辯完都偷偷回去修正自己的三觀,他還是和王恕處不來。

你罵我可以,罵我書我記你一輩子!

簡而言之,十分記仇.jpg

這個翻臉過程講出來,王華怕文哥兒跑去當面嘲笑丘濬。

到時人丘尚書豈不是要落下個痛揍三歲小兒的惡名?

這不行,這不可!

他不能陷丘尚書於不義。

王華道:“諸位長輩之間的事,也是你能打聽的?”

文哥兒見他爹嘴巴這麽嚴,也拿他爹沒辦法,只能唉聲嘆氣地走了。

既然他爹提都不提,估摸著這老丘和老王沒什麽深仇大恨,文哥兒好奇心很快就消失不見,每日仍是忙忙碌碌(吃吃喝喝)。

轉眼迎來了旬休日,最近幾天天氣轉暖了,文哥兒終於可以逐步減負,不必再穿得跟個球似的,走起路來別提多輕快了,一大早就直奔王閣老家玩耍。

王承裕一早就把侄兒王顯鴻拘在家裏,說是要他好好接待文哥兒這位小客人。

距離文哥兒的府學一日遊已經過去好些天了,順天府學還是籠罩在文哥兒的陰影之下。

主要是吧,那天上課的兩位夫子老提起文哥兒。

好不容易熬到他們不說了,李東陽的最新文章又在文壇流傳開。

不僅文哥兒這位小神童再次走進眾人視野,連順天府學也隨著李東陽這篇趣文出了把名。

瞧他們順天府學學生多麽地友愛,夫子多麽地親切,氣氛多麽地開放包容,隔壁國子監監生看了都想換學校!

作為事件親歷者,府學教授有幸受邀成為這篇文章的第一批傳閱者,樂得他一整天都合不攏嘴,可謂是走路都帶風。

於是府學教授直接邀全體師生一起欣賞這篇佳文。

這下好了,其他夫子開始問李兆先什麽時候安排文哥兒再到府學一趟,不能厚此薄彼,得把課全聽了。

很不錯,只有王顯鴻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王顯鴻得知自家小叔請了文哥兒來做客,在心裏罵罵咧咧了好幾天,可又不敢不聽話,只得推掉狐朋狗友的邀約捏著鼻子在家等著文哥兒上門。

等瞧見文哥兒一大早就跑來了,王顯鴻開口就譏諷:“你是想來我們家吃早飯嗎?”

文哥兒摸摸肚皮,感覺走了這麽一路,早起吃的那頓已經消化掉了。他很矜持地回答:“也不是不行。”

王顯鴻:“…………”

我在嘲諷你,我是在嘲諷你,你小子到底懂不懂!

文哥兒表示他不懂,他不明白,他只知道王顯鴻說要給他管早飯。

雙方僵持不下。

還是王承裕這個做東的笑著說道:“來坐下吃些茶點再聊。”

文哥兒還惦記著王承裕說的蠟梅茶,當即沒再執著於“管早飯”,乖巧聽話地跟著王承裕往裏走。

王承裕既然說賞晚梅,挑的還真是能瞧見蠟梅的地方,他們臨窗而坐,就著溫暖的爐火往外瞧去,可以看到朵朵嫩黃的蠟梅在枝頭綻放。

只是到底已經是冬末了,枝頭的蠟梅瞧著稀稀落落,遠不如隆冬時開得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