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守仁才出去遊學(瞎晃蕩)回來沒幾天,就被他爹塞去成婚,心裏還是有點介懷的。總感覺他爹的意思是,快去成親吧,成親後就可以自己獨立行走了,以後就和媳婦好好過日子吧!

劃重點:自己和媳婦過。

可惜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來的心學掌舵人王陽明也沒法例外。他收拾收拾,與他家祖父一起回余姚去,那是他們的老家,要成親了總得回去一趟,好歹告訴祖宗們一聲。

王守仁爺孫倆一走,家裏徹底清凈了。

沒了他哥這個傳說中的大佬在身邊,文哥兒對努力聆聽別人講話這件事失去耐心,繼續每天吃飽睡足。

直至王守仁他們離家兩個月後,文哥兒終於鬧出了第一件讓家裏頭疼的事:他不願意喝奶了。

奶娘家裏有個比文哥兒大兩個月的兒子,由於接了王家這份工作,她兒子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吃米糊。

小孩子到五六個月時就可以適當添加些輔食,一來是為了補充更多營養,二來是為後續的奶水戒斷做準備。

趙氏奶水不是很足,不過王華考上狀元後便有錢了,請個奶娘不在話下,文哥兒本是不需要那麽早做戒斷準備的。

奶娘本也是在家看兒子吃得挺香,想著給文哥兒也嘗嘗味道,沒想到文哥兒直接吃光米糊就睡了,醒來後也不愛喝奶,就要吃那米糊。

奶娘無法,只得第一時間把這事給趙氏說了。

趙氏與奶娘一起哄了半天,都無計可施,只得端來碗米糊把文哥兒喂飽了,才去向岑老太太討教經驗。

岑老太太也覺得稀奇,別家小孩都是哭著喊著不要戒奶,怎地到她們家這小子頭上就反過來了?

這時候的文哥兒已經睡了。

要是他醒著,肯定就能解答這個問題:在吃到米糊的那一刹那,他想起來了,哦,吃飯,人是可以吃飯的。

在此之前,他都是遵循身體本能無知無覺地吃了睡睡了吃,根本沒進行過這方面的思考。

現在既然已經意識到這件事,他自然沒法再像個真正的奶娃娃那樣無憂無慮地喝奶。

岑老太太到底是活了許多年的老人家,見多識廣,養孩子也頗有一套,不愛吃奶有不愛吃奶的養法,尤其她們現在手頭寬裕,米糊可以做得更精細些。

岑老太太洗凈手把文哥兒接過去,小心地掰開文哥兒嘴巴摸了摸他的牙床,笑著說:“你瞧,牙床這兒硬硬的,可能再過個把月就能長顆乳牙出來了,我們文哥兒是大孩子了,你不用太擔心。”

趙氏被岑老太太這般一安撫,心中安定了不少,見文哥兒還睡得老沉,也洗幹凈手試著摸了摸那小小的牙床。

事實上她根本摸不出什麽不同來。

不過趙氏對比自己大好幾輪的岑老太太很是信服,從岑老太太那聽了一耳朵育兒經驗後便安安心心抱著文哥兒回去了。

傍晚王華回府,很快從岑老太太那得知文哥兒今天的“絕食”行為。

王華轉回去看兒子,正好瞧見趙氏在喂文哥兒吃米糊,還喂得分外專心,連丈夫回來了都沒發現。

他撩袍坐到一旁,頗覺有趣地打量著吃得眯起了眼的文哥兒,心裏倒沒太多擔憂。

他連王守仁這麽個糟心兒子都順利養大踢出去成親,難道還怕這麽個乳牙都沒長出來的半大娃娃不成?

趙氏專心致意地把米糊喂完了,才發現丈夫不知什麽時候來到旁邊坐下了。

她比丈夫小了二十來歲,剛知道自己要嫁給人當續弦時還擔心丈夫是不是和她爹那些朋友那樣大腹便便,嫁過來後才知道丈夫不僅英俊儒雅,學問還一等一的好。

對這樣的丈夫,趙氏心中自然是喜歡的,忙朝王華喊了一聲“夫君”,又順勢把文哥兒不願喝奶的事與王華講了。

王華雖是三個孩子的爹,對養兒育女卻著實沒什麽經驗,只寬慰道:“左右也是要戒的,早些也無妨。你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只管去問母親,我們兄弟三個還有仁哥兒都是母親一手帶大的。”

王家從前手頭還算有點余錢,但沒出過當官的,王華算是個“布衣狀元”。

他上頭有個兄長,底下有個弟弟,照理說奉養雙親該是兄長幹的事,不過他中狀元後便成了家裏的主心骨,雙親自然也被他接到身邊照料。

這在明朝是很常見的,別說家裏出了個狀元了,就算是同鄉出個進士,也有不少人跑來“沾光”。

甚至還有不少鄉紳富戶“自願”“無償”資助進士家。

明朝官員俸祿不高,當官光拿俸祿確實很難把日子過好,可朝廷許給讀書人的好處是多不勝數的。

光是中舉後能免除的賦役便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事。

不然哪有那麽多人前仆後繼走科舉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