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溫肅檸不客氣地將手電筒對準露台,按下開關,把亮度調到最大。

光線投射,照亮了那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這下溫肅檸看清了。

光暈中的男人微微眯了下眼,他仍是從容不迫的姿勢,和溫肅檸遙遙對視,甚至還擡起手中的酒杯,朝著少年示意。

溫肅檸把手電筒關上,打開,關上,打開,再關上,打開。

迅速地閃了對方幾下,當做自己的回應。

男人的眼睛眯得更厲害了,甚至把臉微微側向一邊,躲避閃光。

溫肅檸對他無害地笑了笑,不再關注這位偷窺者,專心觀察頭頂的夜空。

溫肅檸能感受得到,對方視線一直跟在他身上,就沒移開過。

不過管他呢。

想要自我療愈,最重要的關鍵在於,努力獲知生活中的樂趣。

如今的溫肅檸因為生病和吃藥,對很多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尤其是他能感覺得到,自己對寫小說的性質也沒有最開始穿來時強烈了。

現在他更多是抱著一種要考這個賺錢養活自己的念頭,而非純粹的快樂和享受。

他靜心坐在台階上,把腦子裏的全部思緒放空,單純發發呆也是好的。

溫肅檸坐了半個小時,一直到覺得有點冷,才站起身來。

他專門看了眼,對邊露台上那人還在。

甚至說直接放松地趴在欄杆上,欣賞風景般毫不掩飾地注視著他,男人肩寬腿長,氣質沉靜又穩重,那雙黑沉瞳眸中,此刻會是怎樣的神色?

溫肅檸摸出手電筒,猝不及防中,又迅速閃了男人幾下,轉身揚長而去。

看什麽看,神經病。

溫肅檸回到房間,他把門反鎖,鋪上瑜伽墊鍛煉身體,結束之後打算在洗漱之前,寫好明天的細綱。

他已經快存夠免費章節的九萬字了,上架需要卡在比較關鍵的劇情點,對節奏的把握非常重要,畢竟這關乎於讀者願不願意付費繼續看下去。

溫肅檸就設定在了主角鄭弘所面對的第一個大沖突爆發——和極度偏心的家裏決裂。

鄭弘是家中二子,上頭一個哥哥,下面兩個妹妹,父母非常偏心娶了隔壁村長女兒的長子,又極度愚昧。

做出的事情包括但不限於讓鄭弘用辛苦賺來,本想給妻女添置衣物的錢給長子蓋新房,把家裏雞蛋都藏起來不給剛生產完的三女兒吃,讓還在讀初中的四女兒去相親早點結婚賺彩禮。

而鄭弘在鑒寶系統的幫助下,意外發現哥哥家裏腌鹹菜的缸其實是遼金官窯黑釉瓷,就問嫂子能不能給他,賣了錢之後對分。

嫂子是個不錯的人,立刻就把缸給了鄭弘,鄭弘去古董行,識破行當老板的低價陷阱,買了個好價錢,按照約定把一半的錢給了嫂子。

但鄭家二老知道後不願意了,指責鄭弘為什麽要拿那一半的錢,鄭弘反駁說如果不是自己認出那是古董,黑釉瓷就得繼續做鹹菜缸子,況且嫂子都同意的事,又有什麽不可。

鄭家二老見說不過鄭弘,便開始翻舊賬,說鄭弘從小窩囊沒本事,怎麽可能這麽巧認出缸子是古董,肯定是從外面認識了不三不四的人。

還順帶著埋怨一旁養病中的妻子生不出兒子,責怪年僅兩歲的女兒今早失手打碎了杯子,在鄭弘要發火時,又說不過是隨後一說怎麽還當真了。

長年累月的積怨被引燃,鄭弘徹底爆發了,他不留情面地駁斥了父母,在父母“有種就滾出去”的怒罵中,帶著妻女搬到了村子裏無人居住的土房。

他把四處漏風的土房改造成合適住人的程度,並向擔驚受怕的妻子保證一定會過上讓所有人都高攀不起的好日子。

但村裏就這麽大,得知消息的很多親戚前來勸說,要不就是冷嘲熱諷,鄭弘一一回敬,跟大家徹底撕破臉,也預示著不久之後,他就會帶著家人去往更曠闊的地方。

吵架這種東西吧,要是會寫的人寫起來,會非常非常爽。

據溫肅檸所知,當今社會存在著大量社恐,別說和人吵架了,光是反駁或者說個不,都能要了社恐的命。

他們是不想嗎?當然不是,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在受了委屈的時候維護自己正當權益啊,可是做不到又能有什麽辦法呢?只能默默地告訴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

而文中主角憑借自己的一張嘴和全村人battle,還無一敗績,讓對方很想反駁卻找不到理由,只能氣得仰倒或無理撒潑,肯定會爽得要死。

起碼溫肅檸把細綱寫完,已經覺得爽了。

他這個人很少會跟別人爭論,但不意味著不善於爭論,畢竟做生意的人,哪有幾個嘴笨,用舌燦蓮花形容都是輕的。

他很滿意地做完今天的工作,去廚房拿牛奶喝,好讓自己能更快入睡。

溫肅檸打開冰箱,拿出牛奶倒進玻璃杯裏,水浴加熱,靠在灶台邊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