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許是這一夜消耗太多,一整日睡下來又未曾進食,碗裏的乳鴿湯不知不覺就喝到見底。

原本新婦嫁過來的次日,不光要給公婆敬茶,還需熟悉闔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務,她不用費這個心,倒比旁人還要乏累一些,一覺歇到傍晚,整個大晏怕都找不出第二個。

做姑娘的時候嬌縱些也就罷了,如今做了府上的主母,總覺得身上擔了責任,又怕澄音堂的下人背後說她懶怠,阿朝思前想後,還是讓崖香去將嫁妝和聘禮單子取來,再仔細清點一遍,分門別類收入府庫。

只是才起身,下腹一陣酸痛襲來,雙月退綿軟乏力,每走一步都牽扯著疼痛。

佟嬤嬤一進來就瞧見她步伐艱難的模樣,甚至藏在衣裙下的雙月退還有些顫,聯想到昨夜那被撕扯在地的帷幔和綢褲、換了幾回的床褥,佟嬤嬤對自家大人又多了一層認知。

當朝首輔,內閣閣老,行房時卻比那些武將還要生猛,夫人嬌弱纖細如何承受得住,幾乎就要扶著桌案才能走路了。

阿朝瞧見佟嬤嬤進來,面頰微微浮上兩道紅暈,昨夜那幾回,都是佟嬤嬤帶人進來收拾的。她是府上的老人,素日最是規矩森嚴,也不知瞧見那洇濕的床褥時是何感想。她還記得,哥哥的臉上,甚至連拔步床上都沾了她的東西……佟嬤嬤定然也是瞧見了的。

“天色將晚,姑娘若還覺體乏,倒不如一並用了晚膳,好生歇著吧。”

她越如是說,阿朝就越是無地自容。

至於晚膳,從前她在青山堂,只要他差人說回來用膳,再晚她都願意等,沒理由新婚次日,她就自己先用了。

“我無妨的,躺了一日也夠了,嬤嬤過來,可是府上有要事處理?”

“也無旁事,”佟嬤嬤遲疑著將手中的錦盒端上來,“白日宮裏差人送了樣東西過來,是太子殿下送給夫人的新婚賀禮,夫人可要打開瞧瞧?”

阿朝微微一驚,太子又給她送什麽?

她接過錦盒打開來瞧,兩個著大紅吉服、栩栩如生的面人映入眼眸。

佟嬤嬤:“太子殿下說,面人不值錢,讓夫人一定要收下。”

阿朝仔細瞧了瞧,忍不住笑了笑,穿喜服的面人,不是她與哥哥又是誰?謝閣老還是一如既往的濃眉深目,神情肅冷,想來就是太子殿下眼中長久的形象,左邊那個是她,倒是笑得燦爛,連她腮邊兩枚淺淺的梨渦都勾勒出來。

太子殿下別出心裁,恐怕是知道貴重的賀禮她不宜收,才找匠人捏了這對面人。

“那就收下吧。”

阿朝環顧四周,才想起這已是哥哥的澄音堂了,器具擺設處處歸置整齊、有條不紊,到底不是她自己的青山堂,可以讓她隨心所欲地布置。

她想了想,“還是收到青山堂吧,就擺在我屋內那架多寶格上。”

青山堂如今算是她娘家了,大婚前也是特意修葺過一番的,即便搬到哥哥這邊來住,那頭也是日日有人清掃打理的。

佟嬤嬤頷首應下,夫人這麽決定是對的,這面人兒到底是太子殿下的手筆,大人瞧見外男送給夫人的新婚賀禮,嘴上不說,心裏恐怕也不會舒坦。

瞧見夫人說話有氣無力的,佟嬤嬤想起昨夜光是床褥就換了三回,也不知是姑娘的身子過於敏-感,還是大人太過天賦異稟。

佟嬤嬤嘆口氣:“大人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那上頭是要貪戀一些,夫人在他面前是能說上話的,不論是為大人,還是為夫人自己,也該勸一勸才是,一夜兩夜放縱些無妨,可長此以往,再強健的人也是遭不住的。”

道理阿朝都明白,可真到幹柴烈火的時候,腦海中哪還有理智可言。那種欲-念是源源不斷的,共感橫在中間,只要他想,她的身子也會不由自主地去配合,而她的迎合,無疑又將男人的情-欲推上極端。

想起今後夜夜都要與他同床共枕,阿朝下意識地蜷起身,坐在榻上並緊了雙月退。

謝昶在衙署處理完十月初寒衣節的一應事項,宿酈也查到新的線索回來。

“袁輝故去的妻子周氏與馮永是同鄉,這倒沒什麽,只不過那婦人原本也是尚宮局執掌文書的女史,與禦用監有些文籍上的往來,後來周氏二十五歲出宮,嫁的便是當時還是京衛司小吏的袁輝,夫妻二人原本十分恩愛,可這周氏三年前病故,袁輝卻並未大肆操辦白事,不知是何緣由。如今這袁輝也還未續娶,只悄悄養了幾位外宅,知道他妻子亡故的人並不多。”

謝昶手指輕叩著案面,目光落在《雁塔聖教序》中的一行字——“松風水月,未足比其清華;仙露明珠,詎能方其朗潤”。

對比整篇流暢的筆跡,這一句筆鋒中卻只見細膩柔情。

“馮永可知他妻子已然亡故?”

宿酈遲疑了一下,“這……屬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