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澄音堂很快送來了字帖,江叔還搜集了幾卷府上珍藏的名人字畫一並送來,美其名曰幫助她“陶冶情操”。

阿朝翻看了幾本字帖,竟然都是哥哥的筆跡。

江叔笑道:“大人回去之後,就將姑娘的事放在了心上,這幾日連更曉夜的總算忙完,姑娘瞧瞧,大人的字可是連陛下都贊不絕口的。”

阿朝抱著首輔大人的墨寶,信心百倍,當下就開始認真練習起來。

孟冬氣溫驟降,屋裏燒著炭火暖洋洋的,崖香給她腿上鋪上薄薄的絨毯,阿朝便能在書案前坐上一整天。

許是當朝首輔的字太過提神醒腦,又許是這份獨一無二的殊榮給了她十足的激勵,整日練下來倒也不覺得乏累。

謝昶這幾日在忙北疆賑災一事,一直不曾踏足青山堂,倒是江叔將阿朝的字帖送到澄音堂給他過目,望著小姑娘日益成型的筆鋒,謝昶心中還算滿意。

月中時府上收到請柬,竟然是送往青山堂的,阿朝打開一看,才知是崇寧公主生辰宴的邀請函。

公主的生辰在十月底,每年初冬萬花凋零之時,唯有春未園的山茶花灼灼開放,為盛京一景,因而每年的生辰宴,崇寧公主都會在春未園宴請京中世家貴女一同慶賀。

阿朝思量再三,還是拿著請帖去問謝昶的意思。

謝昶坐在檀木太師椅上,指節輕叩著案面,“你自己想去嗎?”

阿朝倒沒有表現出太過熱衷,唯一一次出門還是跟謝昶進宮謝恩,除了與崇寧公主有過一面之緣,那些世家貴女她一個也不曾見過,內心膽怯頗多。

倒是瑞春向她提了幾個名字,都是在含清齋公主的伴讀。

也就是說,生辰宴上她能見到的一部分貴女都將是她未來的同窗,不去似乎不妥。

江叔也在一旁開了口:“姑娘去吧,整日在青山堂讀書寫字,人也憋悶得緊,倒不如出去走走,賞賞花,聽聽戲,橫豎那些姑娘小姐們將來也是要見的,既是公主盛情相邀,莫讓人覺得咱們拿喬。”

阿朝又看向謝昶,總之,她聽哥哥的安排。

謝昶沉吟了片刻。

他其實是不太願意她出門的。

一來他在朝中樹敵頗多,姑娘一出門,免不了群狼環飼,再多暗衛也難保萬無一失,他兄妹二人一損俱損。

且他向來是不願看到旁人對她指手畫腳,私下議論她的背景,覬覦她的容貌,這是其二。

可江叔說得不錯,小丫頭總要出去見人,謝府應該是她的家,而不是困住她的牢籠,何況幼時她也是極好熱鬧的。

他總不能因噎廢食。

思及此,他擡手將請柬遞還給她:“讓瑞春與盈夏跟在你身邊,春未園空間曠闊,須得寸步不離,可聽到了?”

他略一擡眼,便瞧見小丫頭唇角翹起,眼底浮動著欣悅的神采。

腦海中忽然閃出個念頭,不知春未園的山茶花可有她這般嬌艷?

怔愣片刻方才回神,他捏了捏眉心,很快將這個荒唐的想法從腦海中掐滅。

待人離開,他將淩硯喚進來,交代了崇寧公主生辰宴的相應事項,而後提醒道:“裏裏外外,再加三倍布防,平日是如何護衛我的,便如何護著她,不得有半點疏忽,明白麽?”

一身系兩命,故而這些年他從敢不在防衛上掉以輕心,每每出行都是前簇後擁,謝府內外亦是重重把守。

外人說他講究排場也好,戒備心強也罷,他與阿朝的安危才是首要。

他已經將她弄丟一次了,絕不能再有下次。

淩硯自梁王府受罰後頭回擔此重任,自然不敢大意,當即俯身應下。

阿朝回去之後便在苦心思索崇寧公主的生辰賀禮,幾個丫鬟也跟著一起出主意。

盈夏提議道:“送金簪、玉鐲如何?棋盤街上的華簪記最受夫人小姐們的歡迎,兩位公主也都是華簪記的常客。”

瑞春卻搖頭:“既是常客,又是貴賓,成色最好、款式最新的自然都緊著公主先挑。況且陛下富有四海,公主金枝玉葉,什麽樣的珍寶沒見過?”

一旁的佟嬤嬤提醒道:“公主愛美,便送香粉、胭脂膏子如何?”

瑞春忖了忖:“好是好,可京中時興的香方、粉方未必及得上宮中的匠人所制,倘若民間有不錯的獨家配方,自然再好不過。”

這番話聽下來,阿朝心中隱隱有了些眉目。

制作香粉不僅是世家小姐們閑暇時的雅趣,更是瓊園的必修課,琴棋書畫她不算精通,但若說起妝粉膏沐、胭脂頭油,她還是略知一二的。

她與崖香交換了個眼神,崖香心下思忖一番,主動開了口:“或許……奴婢可以一試。”

話音落下,屋內眾人紛紛看過來。

崖香想到阿朝如今的身份,琢磨了個說法:“奴婢祖上便是在濟寧開胭脂鋪的,只是突逢災荒,家道中落,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好在那些配方都還留著,奴婢不說深諳此道,倒也略懂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