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匕首或是毒酒

雲清則看湛宸似有困惑,便說,“虞白月當年也對貴妃有大恩,殿下可曾如此糾結過?”

湛宸擡起眸來,一針見血地被點醒。

同樣是恩情,當年他大方回報虞白月,絕不像此刻對蕭令弈這般無措。

雲清則說:“既然殿下始終把王妃當做虞白月的替身,你當年如何對虞白月,現在便如何對王妃,這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湛宸:“這不一樣。”

蕭令弈和虞白月是不一樣的。

一連兩日,湛宸都沒有再進宮。

貴妃宮裏派了好幾回人來催他,他都拿軍中事務做借口推辭了。

在找到答案前,他不想去面對蕭令弈這個“問題”。

這日他在京郊巡營,底下一群年輕小兵整整齊齊地練習刀法,陸晞混入其中搗亂,被雲清則抓了個現行。

這事擱在從前,湛宸能按軍法把陸晞這個紈絝子弟拖下去打五十大棍,今日他心不在焉,只讓雲清則快點把他這個徒弟拎出他的視野。

一群小兵看著陸少爺像只小雞一樣被雲少帥提走了,這樣的鬧劇平素少見,軍營上下變得十分熱鬧。

就在這一片熱鬧中,快馬加鞭趕來的樂竹闖進湛宸視線中。

“王爺!殿下被皇上的人帶去盤問,兩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貴妃說只有您能救他!”

湛宸眉宇一擰:“怎麽回事!?”

樂竹急得眼睛通紅:“我家殿下是質子,這一次卻摻和了你們皇室家事,皇上可能要賜死他!”

幾個字音還未落地,湛宸已經閃身上馬,往宮裏趕去。

京郊大營離北宮有一段距離,在往宮裏奔馳的路上,湛宸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他忘了蕭令弈歸根結底是個異國人,就算皇後太子有罪,皇帝也容不得他來插手此事。

他恨自己這幾日優柔寡斷,遲疑不決,甚至不願進宮陪著蕭令弈,讓他落入皇帝的鼓掌之間,如今生死難料。

更怕自己若晚到一步,蕭令弈已經飲下毒酒,與他陰陽兩隔。

湛宸關心則亂,思緒如麻,根本無暇去想——如果沒有人在背後教樂竹,以樂竹的心智,是說不出那麽直切要害的話,三兩句能把湛宸急瘋。

·

北宮,紫宸殿。

蕭令弈已經在殿中央跪了一個時辰,他本就大病未愈,此刻嘴唇已經發白,用一只手臂撐著才沒有倒下去。

坐在桌前高高在上的宏淵帝俯視著他。

帝王生性多疑,宮宴那日的事那般湊巧,宏淵帝派人一查便知自己被一個質子算進了圈套裏,當日他因為偏愛湛宸才甘願中了蕭令弈的算,如今回過神來,自然也不會放過蕭令弈。

一個弱國質子,靠著手段逼皇帝把太子和皇後給廢了,擱在哪國的皇帝身上,都是無法忍受之事。

“匕首或是毒酒,選一樣,自己了斷。”

在此之前,宏淵帝已經審過蕭令弈一輪,什麽也沒問出來,他的耐心已經耗盡。

太監端著一盞毒酒和一把帶寒光的匕首送到蕭令弈眼前。

蕭令弈選了匕首,抵在自己脖頸上。

他擡起頭,看向宏淵帝:“我死了,陛下就會下旨還寧氏清白?”

他明明卑微跪地,宏淵帝卻有種被他反過來威脅的錯覺。

不等宏淵帝作答,殿外忽然傳來幾聲響動。

蕭令弈還未回頭去看,手中的匕首已經被一枚白玉扳指打落在地,他轉身望去,闖進紫宸殿的是湛宸。

禦前侍衛跌跌撞撞地沖進來請罪道:“陛下!王爺他硬闖進來,卑職攔不住啊!”

宏淵帝揉了揉眉心,讓侍衛下去。

湛宸把離蕭令弈近的匕首踢遠,又掀翻了那杯毒酒,毒酒在地上冒起了白色泡沫。

宏淵帝被他這一系列忤逆的動作嚇住,“你這是做什麽!?”

“父皇想殺我的王妃,怎麽不跟兒臣說一聲?”

“朕是天子,定人生死還要告知你?你還沒繼承皇位就這麽狂!?”

見皇帝動怒,蕭令弈抓住湛宸衣袖搖了搖,“王爺,你誤會了,父皇說只要我死了,他就可以下旨正式為寧家翻案,舍我一己之身,還寧氏清白,這不好嗎?”

宏淵帝一口血堵在心口——蕭令弈可真是會煽風點火啊!

湛宸看皇帝的眼神更加冷冽:“人證物證俱全,父皇卻遲遲不下聖旨,你根本不想還寧家清白。”

宏淵帝臉色難看:“你怎可這樣揣度你父皇!?當年齊州整座城池都被炸藥包圍,朕如果不順著張家的意定寧氏的罪,整座齊州城的百姓都要遭殃!朕也是被逼無奈才下的旨意!你如今固執翻案,有沒有替朕的名聲考慮過?你想讓天下臣民都視朕為被奸臣挾持殘害忠良的無能昏君嗎?!”

當年張家勢力龐大,真真切切用炸藥挾持了整座齊州城,變相逼皇帝滅寧氏滿門,否則齊州城不保,皇城也會是下一個齊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