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融化

樓祁的話讓周一恒的表情一怔, 隨即嘴角勾著搖搖頭:“小姑娘對曖昧的定義不準確。”

“呵,還有這說法?”樓祁心頭一跳,表面裝得不在意,語氣有著藏不住的緊張。

他的反應讓周一恒覺得好笑:“剛到煌城那段時間, 她人生地不熟, 水土不服身體不好, 我照顧她,她挺依賴我的。可能把這種依賴當成了好感。我跟她告白, 她猶豫過。”

周一恒停了下來, 嘆了聲氣,又叫了一打啤酒,才繼續說道:“只是我自己離開了煌城, 她現在不接受我,我也理解。”

當事人自己的解釋讓樓祁心頭豁然開朗, 心情大好,打開兩瓶啤酒就要碰瓶,周一恒斜睨他一眼,輕嘖:“我當著這麽多人面被拒絕, 你是不是可高興了。”

樓祁搖搖頭沒有吭聲, 和周一恒一人一瓶, 各自喝著悶酒。

大包廂內的氣球七零八落, 有幾個樓祁了已經落在了地上。瓜子和水果皮落了滿地, 空酒瓶亂糟糟的在沙發上,地上七歪八扭的。

原本是熱鬧盛大的生日宴會, 不知何時變成了傷心之地。

周一恒靠坐在沙發, 晃著透明酒瓶, 裏面半瓶黃色啤酒冒著氣泡, 他醉眼朦朧地看樓祁,問:“按理說你們公司和基地八竿子打不著,你怎麽和杳杳認識的。”

他嘴裏親昵的稱謂聽在樓祁耳朵裏依舊非常惱人。樓祁原本垂著眼喝酒,心裏憋著一團火,擡起了眼來。

他席地而坐,一條腿支起,另一條腿盤著,仰頭將後腦勺靠在沙發上,將手搭在支起的腿膝蓋上,修長骨感的手腕低垂,握著的酒瓶晃了晃。

樓祁低笑一聲,斜眼看著始終端莊坐姿的周一恒:“還記得我八年前的夏天,你去永南找我麻煩嗎?”

時間太過久遠,記憶也些許模糊蒙上了一層紗。周一恒微微擰眉:“好像有這麽回事。舅舅讓我勸你回京?”

“對。你還記不記得對我說過什麽?”樓祁舔了舔幹澀的唇,譏諷地語氣補充道,“威脅的那種。”

周一恒顯然記不清了,表情茫然。

他的反應讓樓祁覺得可笑。如果他不說,周一恒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犯過什麽錯。

“那天下了一場暴雨,我外婆家的那條巷子坑坑窪窪,都是積水。有一個女孩子穿得很漂亮,在那條路上摔倒。”樓祁喟嘆似的,閉上眼睛緩緩道來,長而濃密的睫毛蓋在下眼瞼處,微微顫抖。

一閉上眼,八年前那一幕仍然歷歷而深刻。

樓祁這樣一說,周一恒忽的就回想起來了,長長的“哦”了一聲,張唇正想說什麽。

但樓祁手中的酒瓶“啪”一聲,重重拍在了桌面上,他忽的起身,懶洋洋的,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個女孩兒就是蘇青杳,那時候叫林蟬。”

周一恒瞳孔劇烈一縮,嘴唇翕動:“她……”

低笑一聲,樓祁的聲音帶著譏笑,自嘲,他徑自朝門外走去,到了包廂門口,樓祁停了下來。

他背對著周一恒,沒有回頭:“她不知道這件事。好自為之,早點回北京吧。不要整天給樓威當狗了。”

門“砰”一聲被樓祁重重合上,包廂內頓時安靜得只剩下周一恒粗重的呼吸聲。

這麽多年,他從沒想過世界上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當年他去永南逼樓祁的時候,狂妄虛偽的模樣令人作嘔,對一個女孩的狼狽視而不見,將別人的尊嚴都踩在腳底下踐踏。

到頭來,一切都有因果循環。

蘇青杳到宿舍後,和陳黎互道晚安,洗了澡換了居家服。等坐到床上打開一本懸疑小說,才翻了兩頁,又覺得有些餓。

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她飯量一向不小,晚上人太多太鬧,蘇青杳其實沒吃飽。

把書簽插進書裏,她起身在冰箱裏翻找食材,只有生菜和雞蛋了,儲藏櫃裏囤的方便面也在昨晚消耗殆盡。蘇青杳猶豫了幾秒,最終決定下樓去附近的小超市買。

剛穿上外套,拿起手機鑰匙,手中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樓祁的名字。

蘇青杳微微擰眉,無奈地嘆氣,接起來:“有事?”

電話那頭,樓祁的聲音略帶含糊,很明顯是醉迷糊了,尾音拖得長長的,居然還帶了點俏皮:“小蟬,我想見你。”

“你喝醉了就趕緊回家睡覺吧。”蘇青杳嘆道。

“我……我就在你宿舍樓下。我想見你。”醉鬼跟鬼打墻一樣地說話。

蘇青杳有一絲心軟,但她很冷靜。

算了,不下樓了,萬一碰到樓祁這個醉鬼就麻煩了。

她沒有回復樓祁,將手機掛斷,趿拉了一雙洞洞鞋跑到下一層陳黎的宿舍,問她借方便面。

陳黎正好買了十幾包各種口味各種牌子的泡面,把蘇青杳放進來自己挑,靠在一旁墻上碎碎念:“真是羨慕你,怎麽都吃不胖。我每天都想吃夜宵,看到這箱泡面真是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