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說什麽胡話。

霧氣散去,灰蒙蒙的天翻了魚肚白。黎斯七點半準時按響十層1006號房門鈴。之後立在門口安靜等了一分鐘,不見有回應又按了一聲。

始終不見回應後才摸出兜裏的房卡刷門,解鎖卻難推開,費勁也只是一條縫,勉強看到裏面堆成小山的景象。

不一會兒工夫上來幾位工作人員幫忙推開了門。堆在門口的桌子椅子哐啷往地上砸。

黎斯的視線從滿地狼藉一路往裏,臥室沒人,臥室的浴室緊閉。走一半的工作又被叫回來,費半天勁打開了浴室。

辛時川蜷縮在浴缸裏,好在沒放水,黎斯猶豫一瞬預備伸手推他,觸到皮膚被燙地縮回。

他和金澤安描述時坦言道,發自內心覺得虧欠了辛先生,他就和他那寥寥幾筆的身世背景一樣可憐。

救護車比金澤安晚到,他抱著人一路往醫院跑。怎麽沒虧欠呢,他都不敢想,昨晚辛時川會怎麽想他……

辛時川被轉送到了私人醫院,接手的是那位常為他檢查身體的蘭醫生。

昏迷兩天醒來,他只覺得手背漲得酸疼,一句話沒說,默默盯著墻上的日歷看了好久。

今日份的鹽水結束,蘭醫生幫他拔針,辛時川動了動手指頭問什麽時候能出院。

“你這兩天反復發熱,需要留院觀察幾天。”

“我得回去工作了。”辛時川坐起來,身上的藍白條病服貼著肚子,褶皺的痕跡勾勒出瘦窄的腰線。

剛醒來,說話有氣無力,“蘭醫生,人不能養金貴了。我以前發燒不吃藥也不需要打針,蒙頭睡一晚上就好了。現在也該這樣,萬一以後沒錢生病豈不是要等死了。”

他意有所指,可蘭醫生是故事外的人,聽不出其中的深意。

“不是這個道理,就算沒錢也會先把病給你治好,怎麽可能因為沒錢就放任一個有機會活命的人去死呢?”

“我當時也信以為真了啊,以為我的病終於要被治好了……可我沒錢,給我的藥是假的,權衡利弊後我被放棄了。”

辛時川壓抑了很久,肩膀細細顫抖,極力忍著洶湧的淚意,在看到蘭醫生關切的眼神時,一刻沒忍住,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

他緊緊捏著被子,哽咽道:“蘭醫生,藥是假的……一直都是……”

辛時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劇烈咳嗽掙紅了臉。蘭醫生連忙幫著拍拍他的背。

“說什麽胡話,普通發燒,你好好養養就沒事了。”

辛時川咳著咳著,嘗到了一股血腥,鼻血順著人中滑進嘴裏,這股腥味對現在的他來說太過濃烈,洶湧地吐意竄上胸口。

他捂著嘴下床往浴室跑,胃裏只有酸水讓他吐,越吐越覺得痛苦。

蘭醫生進來時,辛時川在開水洗臉上的鼻血,和他一起的還有一位感覺好久沒見的金總。

辛時川余光看見了,不為所動用毛巾擦了水,路過金澤安禮貌點頭喊了一聲金總。

金澤安抱起沒穿鞋的人放床上,辛時川一點反應都沒有,也沒有在看他,疲憊地躺下了。

金總在蘭醫生旁邊的位置坐下,聲音比平時輕,“怎麽樣了?”

“發燒引起了流鼻血,我再開點這方面的藥吃兩天。另外他還比較昏沉,燒糊塗了,金總多和他說說話,睡久了也不好。”

辛時川沒聽到金澤安的回應,房門哢噠一聲關上,他知道是蘭醫生出去了。

病房只剩他和金澤安,於是下意識將露出來的腦袋往被子裏縮。

“起來吃點東西吧。”金澤安坐上床,伸手拉開他腦袋上的被子,“想吃點什麽?”

辛時川皮膚本就白,加之一番折騰沒多少血色,被子拉開了也不願動,閉著眼蜷縮成一團。

金澤安停了好幾秒,嘆了口氣好言好語問:“在想什麽呢?”

辛時川輕聲道:“在想金總能出去嗎?我現在還不想見到您。”

金澤安沒說話,辛時川也跟著沉默了好久,接著道:“我要回坂石拍戲,耽誤好幾天了,可以嗎金總?”

“我和張贏說了...”

“可我以後吃的就是這口飯,不努力些金總買熱搜的錢就要打水漂了,這樣的床伴沒有價值,金總也會覺得累贅。”辛時川話說多了有點累,頓了幾秒喘口氣。

“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金總聽一聽,不接受也行。我希望金總以後別把我送去陪別人,我爛清高,想不明白了容易想不開,一條命而已,我覺得無所謂,只是可惜了金總費盡心思地栽培,每條路都是錢鋪出來的,浪費了。”

“辛時川!”金澤安把人拉起來,強迫他和自己對視,嚴厲的語氣在看到那雙還沒消腫的眼眶時軟了下來。

“剛才的話以後別說了。”

他輕輕抱著辛時川,才三天而已怎麽瘦得皮包骨了……

“喝點清粥才好吃藥,養得差不多了再回去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