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圍捕降谷零2

實驗室的氣氛, 一時間變得很微妙。

“……”

松田陣平被對方的答復徹底弄懵了,這個消息打得他措手不及。

凝固的大腦需要耗費許多時間,才能夠逐一消化這些信息。松田陣平低著頭, 睫毛快速眨動著,卻始終沒有勇氣擡眼直視對方。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性,想象到對方有可能遭受了某種不公正的待遇, 有可能發現了警視廳內部的腐爛, 有可能受到其他聲音都蠱惑,但他唯獨沒有設想過這一種。

——大概是他先入為主的認為, 這個世界的松田和萩原本就是互相認識的, 自然也一定來自於同一個世界。這個預先出現的背景信息,麻痹了他的大腦。他拿著這個背景信息去不負責任地做出那些猜測,繞了很大一圈,始終沒有找到終點。

但誰又能想象得到呢?

就在幾分鐘以前, 他還希冀對方能夠把曾經的遭遇告訴他,讓他弄明白到底是為什麽會發展到眼前這一步。

但現在, 眼前的萩原僅僅將過往經歷撕開了一個小角落, 他就被震懾住、裹足不前。

死亡這種話題太過於沉重。他想要安慰,但好像沒有那個立場。

但無論如何,是他苦苦追問,對方才無奈說出這個事實的。

說點什麽!

他得說點什麽,隨便什麽都好!

對方剛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單從語氣裏,完全聽不出任何傷感亦或是懊悔的情緒。語氣和神情都是那樣平靜,是已經過去了, 所以不再在意了嗎?

不會的, 如果真的已經走出來了, 沒必要特地潛入看守所裏看他。

另外一個世界的、這個研二所在世界的松田,到底是怎麽死的?雖然完全不了解情況,但他隱約覺得這件事可能和警視廳、看守所有關聯。

隨便說點什麽!

安慰的話也好,其他東西都好,隨便說點什麽!

雖然大腦一直在下達指令,讓他隨便說點什麽,但他的嗓子仿佛被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堵得徹徹底底,根本發不出聲音。

他嘗試了很久,最後也只是勉強張開嘴,空做出嘴型,風箱似的嗓子呼啦呼啦地喘著氣。

“……對、對、”

“你是想說對不起嗎?”

松田怔愣地擡起頭、望向萩原。

後者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很傷感,眼神裏也沒有所謂的他腦補出來的受傷情緒。

他只是很平常地笑了一下,展著眉。

“沒必要說對不起,又不是你把他殺掉的?”

他的情緒很內斂,仿佛已經完全從過去的經歷當中走出來,甚至用一種旁觀者的心態點評道:

“你也不用太在意這種事情。就像是打遊戲,總是需要一個遊戲背景。有主角,有反派,有悲慘的身世作為主角行為的驅動力。我之前的經歷,大概是類似於遊戲背景的存在。”

“這種東西!”

“這種東西怎麽能算是……”遊戲?

松田的反駁聲近乎破音,到後面又慢慢啞了下去。

這明明就是一條人命,是一個人的一生,怎麽可能就這樣輕飄飄地帶過去?

松田的內心幾乎要被那種無法理解、不可置信的情緒全盤占據。直到某一刻,他忽然靈光一現,遲疑地問出聲:

“為什麽?遊戲……為什麽會用這種比喻?”

很少有人,會用遊戲裏的事情比喻自己的經歷。

——除了那些重度遊戲發燒友。

而且更重要的是,據他所知,無論哪一個萩原研二,都早已過了那種沉迷遊戲的年紀。按理說,他早應該分清楚遊戲和現實,而不是拿遊戲裏的設定類比現實生活的經歷。

“因為很貼切啊?”

萩原研二笑了一下,沉默著移開視線。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到底懷著什麽樣的心情、站在這個家夥的面前。這種近似自虐的行為給他帶來了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唯一可以分析清楚的是,他甚至有一點嫉妒站在他面前的這個松田。

嫉妒這個家夥一直待在最好的一條世界線上,自己不用死亡,朋友全都在身邊,糟糕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發生——事實上在酒廠眾人的幹預之下,也永遠不可能會發生。

未曾經歷過失去,所以也沒有那麽在意自己擁有什麽,會憤怒會疑惑,充滿朝氣和探索欲,敢於接受新的事務,也願意用盡全身力氣去和世界碰撞,絲毫不擔心後果。

而且這個家夥的套話實力實在是太強,他剛剛又一次透露了重要信息。

其實靠著現有的這些信息,這個家夥估計已經能夠推理出簡單的前因後果了。至於更細節的東西,他沒有這種把自己的傷疤割開給別人欣賞的樂趣。

但這種近乎凝滯的氣氛,萩原研二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好在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僵局。

卡著嗓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松田找到了說話的內容,他伸手指著萩原腰側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