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春日
仰看著那張女媧畢設水平的長相, 卻夏不得不承認,立體3D的效果確實比平面的沖擊感強得多了。
比起照片裏垂睫困睡的圖像,當這張臉出現在視野上方, 盡管他還什麽都沒做, 只是慵懶散漫地望下來,就已經帶上某種令人想要屏息的攻擊性和壓迫感了。
這就是傳聞中的恃“顏”行兇吧。
卻夏想著, 默不作聲退了一步, 給他比了個敷衍的“請”的手勢。
“幾天不見, ”那人長腿楔在原地沒動, 卻笑, “啞巴了?”
“?”
要不是防著宴廳門內人來人往,冷不防就會有個冒出來撞見他們的, 卻夏早就懟他了。
她忍了忍,示意廳門,輕聲:“你先進。”
“嗯?沒聽清。”
卻夏:“……”
女孩側過身,望了眼陳不恪的來路。
陳不恪擡手, 按著她額頭,往身前推回來:“找誰?問我不行麽。”
卻夏想都沒想, 就擡手要拍開他的手。她知道以陳不恪的身手一定能躲開,所以根本沒留力。
於是“啪”的一聲,清脆徹耳。
卻夏一下子就怔在原地。
停了一兩秒, 卻夏遲疑直身:“你怎麽不躲。”
見卻夏退回來,陳不恪這才松開抵著女孩額頭的手。
他垂眸,不在意地掃了眼冷白手背上那片慢慢殷起的紅, 就笑著撩回眼。
“我先碰的你, 挨揍不是理所應當麽。”
是實話。
但卻夏還是心虛。
她攥了攥微微發麻的指尖, 仰他片刻才安靜地落開眼:“我只是想找你經紀人, 讓他約束你一下。”
陳不恪了然:“那別想了,他去遛跟拍狗仔了。即便他在,他也管不到我。”
遇上這麽個禍害,卻夏由衷為張康盛感到夭壽。
懲治妖精的法寶是請不來了,卻夏只好自己開口:“我剛剛說的是,我們不方便一起,所以請你先進。”
“請”字被面無表情的女孩咬得格外重音。
陳不恪點頭:“你先。”
卻夏:“…你先。”
“我堅持。”
“你是堅持想我死?”
“嗤。”
白毛頂流忍俊不禁地低了頭,笑得嗓音發啞:“我看你把那個姚什麽踢在門上的樣子,不像怕死。”
“我可以死,”卻夏冷淡,“但不能是被煩死。”
“好,聽你的。”
最後一句低得近溫柔錯覺。
卻夏怔了下神,等擡眸時陳不恪已然要推門進去了,她想都沒想,擡手按住了他握著的門把。
陳不恪略微側眸,很低地“嗯?”了一聲。
磁性裏微微上挑的尾調攪得卻夏心緒微亂,她松開手:“進門以後,我們不認識。”
陳不恪笑了,垂回手,側過身面向她:“你現在是在擔心我會和你裝熟麽。”
“……”
這句話從白毛頂流的口中說出來,不管是對誰,多少都顯得對方有點自視過高了。
卻夏難得體味一絲尷尬,正思索如何講清,面前的宴會廳門忽然在此刻拉開一條縫隙——
裏面有人要出來。
卻夏心跳驚得空了一拍,她擡手想拽住陳不恪往旁邊躲。
可先她一刹,陳不恪伸手出去。
“砰!”
雙開木門被緊實無縫地拽回原處。
而陳不恪單手扣著木門,他像沒聽見門內抗議的拍門聲,依舊神情散漫地望著卻夏。
“擔心得對,”那人懶懶說著,“你如果沒說,我確實可能會那樣做。”
卻夏望著在他掌下顫動的木門,怔了兩秒才回眸:“你——”
“現在記著了,不會給你制造麻煩。”
陳不恪語氣松散,單手拽下了棒球帽,隨意往卻夏頭上一遮。
帽舌被他朝旁擡了下:
“不躲躲麽,裏面要撞門了。”
“——”
危急關頭,卻夏顧不得分辨心境。
“…謝謝。”
女孩低得近喃語地說完,就壓低帽舌,朝陳不恪的來路快步低頭跑過去。
等她跑遠,有人才懶洋洋松了手,側退開半步。
“轟——”
雙頁木門洞開。
沖出來的幾人氣急敗壞,為首那個險些撞到墻上,好不容易被旁邊人扶穩了身,他氣得扭過頭破口就罵:“誰啊?誰他媽在外面堵我們的門?!不想活——”
尖音驟停。
踩著後半句的尾調,門後陰影裏,頂著一頭白毛的陳不恪懶撩起眼,一步踏出。
“抱歉。”
白毛頂流神色漠然冷淡,他甩了甩微微酸澀的手腕,敷衍說著,側臉望向沒了女孩身影的空蕩長廊:
“……弄錯方向了。”
為首的男人驚駭過後,原地表演了個川劇變臉:“陳、陳先生?您怎麽過來了,這也沒人通知我們,哎喲對不住對不住,剛剛不知道外面是您,我們幾個撞門沒弄傷您吧?”
“沒事。”
陳不恪散漫地收回視線,“進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