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春日

“……哇哦。”

“沒事吧?你那邊什麽情況啊?”

“嗯, 怎麽說呢,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血氣方剛啊。”

“啥?”

“噓噓, 小點聲就給你看。”

“?”

二樓露台拐角, 女人探出身,調成相機界面的屏幕被雙指放大, 聚焦——

昏暗的樓下巷尾, 兩道身影交疊。

在下的那人長腿窄腰, 倚在墻根, 側撐在地的修長手指被身上女孩以膝壓制, 腰腹處白色襯衫露出一截,其余部分全然被跪跨在他身上的女孩的身影掩住。

從背影來看, 儼然是被女孩抵在墻角抱頸熱吻的狀態。

點下拍照,一鍵發送。

然後女人迅速收回身,拿著手機往裏繞回:“看到了吧,刺激嗎?”

“靠, 這是拍戲呢?”

“什麽拍戲,很明顯小情侶啊。”

“小情侶怎麽會跑進影視城裏?不會是哪個小明星吧?”

“哈哈, 瘋了嗎?哪個有點名氣的藝人敢跑來影視城還私下做這種事啊?最多是工作人員或者群演。”

“也是……”

模糊的通話聲徹底隱去。

回歸寂靜的巷尾,墻前,卻夏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未動——她拽著陳不恪的襯衫衣領, 迫得那人微微仰頭,以一個俯身熱吻前的動作停在了他眉眼上方。

於是也親眼看著,明明居於下位又被她緊攥衣領摜在墻角, 陳不恪偏就不驚不慌。他任由她拉得下頜仰擡, 也不在意, 還神情散漫地扯著唇角。

清峻眉眼下那點冷淡的笑說不清是玩味還是謔弄。

總之令卻夏十分不爽。

經過一番無聲的眼神攻防, 誰也沒能動搖誰。

勝負難分。

小洋樓裏最後一點人聲已經散去。卻夏垂了眸,松開手指下的衣領:“謝謝。”

她從陳不恪身上起來。

陳不恪靠著墻,擡手解開被扯得緊皺的第一顆扣子,“哦,”動作裏他垂頸沒去望她,隨意撐膝起身,嗓音低啞得像某種撩撥,“不客氣。”

“……”

卻夏一住。

這人這副姿態模樣神色,讓她莫名有種自己剛剛惠顧了他什麽不正經生意的奇怪感覺。

“走吧。”

陳不恪已經擦過她身前,摸出黑色口罩,勾耳掛上:“去你家看貓。”

卻夏轉身,跟了兩步她察覺什麽,徐緩擡眸,沒表情地掃過身前連棒球帽都戴上了的白毛頂流:“……你帶口罩帽子了?”

“嗯。”那人走在前面,懶洋洋應。

卻夏:“那你之前不說?”

“你沒問。”

卻夏:“……”

這種人就該上十個緋聞熱搜。

她下回絕不管他死活。

他家逆子來了也沒用。

·

逆子真來了,夢裏。

那天夜裏卻夏恍惚裏“看見”自己周末閑暇,坐在自家沙發上,曬著太陽,有下沒下地擼白貓honey。

擼著擼著,她身下的沙發忽然一空,卻夏來不及反應,就摔進了一條烏漆嘛黑的巷子裏,同時她看見懷裏的白貓從天而降,直直向著地面砸落。

卻夏嚇得立刻去接,可手指剛碰到貓毛,就聽砰的一聲——

她被人形物體死死壓在身下。

沉重的窒息感迫著她。

壓住她的人形物體不慌不忙地支起上身,細碎似潮的白毛下露出那張圈內盛譽的神顏。

唯獨那雙眼瞳不是漆黑,而是和honey相同的妖異異色。

而他望著她,輕緩一笑。

[卻夏,你就是這樣嫖我的?]

“!”

卻夏猛地驚醒。

窗外天色初亮,從窗簾織布裏漏進熹微的光。

卻夏低頭,看到胸前趴著的一坨白毛——柔軟蓬松,還卷成半團,屁股撅著尾巴勾在她手腕上。

“…honey。”

找到了夢裏壓迫感的來由,卻夏無奈地拎著貓咪後頸皮,將它拎了下去。

貓咪不情願地睜開眼,爪子一扒拉就試圖再上。

“不行,”卻夏只好坐起身,擡手泄憤地戳了戳貓腦殼,“說了多少遍,你這十斤多的重量不適合睡在別人身上。要壓就等回去以後壓陳不恪,知道了嗎?”

“喵。”

honey做了個標準的下蜷,伸著懶腰一步一扭地下了床。

卻夏拿過枕頭旁的手機,沒精打采地看了眼時間。距離定的鬧鐘不到半小時,她只好放棄睡回籠覺的想法,撐著胳膊下床,一邊打呵欠一邊洗漱去了。

昨晚因為某人回來的晚、她還要忍著呵欠陪同看貓,半夜才睡下,夢裏又被同一個人“騷擾”得不得安寧……

於是一天下來,卻夏都沒什麽精神,沒替身戲的時候就窩在休息區的角落裏補覺。

直到被導演組的小助理魔爪晃醒。

“卻夏?卻夏!”

“?”

沉甸甸的眼皮被女孩勉力撐起。

她蔫著直了直腰,聲音困得松軟:“到我鏡頭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