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翌日接到寧琛打來的電話的時候,寧綏正打算出門。

他有著一個充滿了銅臭味的愛好,趁著一些名畫在低價的時候收購,等過幾年價格漲起來了再高價賣出。

當然了,靠這個不一定百分百能賺到錢,有時候還會虧。

可寧綏小時候在孤兒院最想成為的就是畫家,怎奈顏料、畫筆一切和畫畫沾邊的東西都太貴了,再怎麽打工也買不起,考大學那年也因為經濟能力選擇了可能對生活更有保障的計算機系,成為畫家這件事兒就成了他一件非常遺憾的事。

現在他也沒打算重新撿起少年時期的夢想,但這不妨礙他當一個業余的愛好者,每當有畫展,就過去逛逛。

做這件事情時,寧綏會陷入心流狀態,和通過與植物人老公貼貼來賺錢一樣快樂。

然而他剛上車,這份快樂就被打斷了。

看著來電顯示,寧綏皺了皺鼻尖。

寧琛主動給他打電話,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寧母還真的找了家醫院住了進去,正換上病號服,一個勁兒地催促:“快點,通了沒?”

“通了,您別說話。”

寧母連忙噤聲,盡管寧琛已經開了免提,她還是忍不住把耳朵湊過去。

寧琛道:“母親住院了。”

系統剛好在線,對寧綏道:“沒病,裝的呢。”

“裝的?”寧綏覺得有點好笑,他有點搞不清楚寧家人到底怎麽想的了。

前三年明明無論自己做什麽都不把自己當一回事,現在自己不去招惹他們,他們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找過來?

難道是因為愧疚?

可是讓他去代替寧遠溟這種事兒都已經幹過了,又有什麽好虛情假意地愧疚的?

還是說他不去當舔狗,他們覺得不適應了?

寧綏從書包掏出一個面包當早餐,一邊拆包裝一邊應了聲:“哦。”

就一個哦?

難道是沒聽清?

寧琛皺眉道:“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她生病了,你收拾收拾過來看看,趕緊的。”

寧綏道:“我又不是醫生,去了有什麽用。”

寧琛:“……”

“他,他說什麽?”

寧母震驚失聲,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是寧綏說出來的話?語氣簡直冷漠得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

不對,以寧綏溫和的性格,對待陌生人都不至於如此。

兩年前寧母一次流感,他正在期末復習周,都請假從學校回去,守在廚房大半天給寧母燉了熱氣騰騰的雞湯。

那天寧母看著他臉上的酒窩,覺得心中特別熨帖,寧琛和寧遠溟一個工作忙一個被家裏寵愛慣了,對她根本沒有寧綏十分之一的用心。

也就是那會兒,寧母開始慢慢接受這個十八年沒見過的親生孩子的……

可現在,可現在……

寧母一屁股在病床上坐下,眼眶漸漸紅了。

寧琛見母親這樣,對著電話那頭的人瞬間來火:“寧綏,你怎麽說話的?!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麽?!”

寧綏思索了下,道:“啊,我也可以把這個姓還回去。”

孤兒院的孩子都是跟著院長姓,有特別喜歡的護士長,也可以跟著護士長姓。

寧綏在進入寧家之前,確實不姓寧。

也許寧母並沒意識到,在她決定讓寧綏代替寧遠溟的時候,就徹底放棄寧綏了。

拋開寧綏可擁有系統不講,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母親會舍得讓自己的孩子嫁給一個沒有未來的植物人。

顯然寧母舍不得的、珍惜的,是寧遠溟。

而不是他。

寧綏小時候就沒得到過親情,這三年來也沒怎麽得到過。

擁有過才會覺得失去很痛苦。

可寧綏又沒有擁有過,他能有什麽太大的感覺?無非是脫掉鞋子倒出一粒沙罷了。

寧琛氣得額頭冒出青筋:“是,是,讓你替嫁這件事是虧欠你了!但你至於這麽斤斤計較嗎?!我告訴你,你再這樣,休想繼承寧家的一分錢財產!原本等你結婚後,就要分給你一些股份,但現在看來……”

嗯,錢。

提到錢寧綏可就不困了呀。

他算了算寧琛口中的那些股份。

分到他手上頂多百分之五、百分之六左右吧,換句話說也就幾千萬而已。

後續可能還有分紅,但那也不算多啊。

“哦,你那點錢太少了,”寧綏遺憾地說,“我不太能看上。”

寧琛:“…………”

寧綏說了句大實話,寧琛卻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湧,他從沒想過自己這個半途出來的弟弟會這麽氣人,簡直把人氣出高血壓來。

寧綏掛了電話,這頭寧琛火冒三丈地將手機往墻上一砸,手機頓時四分五裂。

寧母根本沒想過寧綏會是這種反應,她以為聽說她住院了,哪怕寧綏心裏還有怨氣,也會過來探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