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什麽為什麽?”

耳邊驟然炸開的腔調禮貌疏離, 還挾一縷未經包裝的惱怒。

這讓黎溫咬鬼的牙齒微一停頓,黑漆漆的樓道,此刻空無一人, 對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做不了假,由不得黎溫去質疑眼前不是夢裏的鬼而是人。

當下黎溫只有一個念頭, 這鬼吸她陽氣, 害她枉死、穿越時空、天糊開局……種種罪名罄竹難書。

她不過是找對方要個說法,竟不認賬了!

逆反心理被挑起來,黎溫牽動嘴角, 手指順女鬼細腰往上摸索。

“怎麽?你還想不認賬?”

問話的功夫, 黎溫懲罰似的含住女人耳垂軟肉, 加深了牙齒咬痕。

耳朵銳痛近乎失去知覺,殷君寧倒抽一口涼氣。

她沒有立刻推開黎溫,謹慎擡眸觀察黑漆漆的樓梯口, 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能夠聽見又一波泥石流沖破玻璃, 自樓梯高處往下奔湧, 腳下的泥漿越來越深。

巖漿濺射在殷君寧的臉上,濕滑的冷意順著脖子往下淌。

必須想辦法迅速離開。

“松口!”

殷君寧極盡克制怒意, 身體往後撤,嘗試用手肘格擋用力推開發瘋似的黎溫, 然而黎溫嘴巴宛若吸盤緊緊吮住自己的耳垂。

萬萬沒想到, 危機時刻,黎溫還能像瘋批一樣作精折騰,拉著自己算賬。

若仔細追究, 她們之間並沒有上升到同歸於盡的恩怨。

殷君寧氣笑了,她本是撐墻, 借助墻面的力量。保證自己和黎溫不至於被泥石流沖走。

可是耳朵快被黎溫咬掉,殷君寧顧不得單手撐墻。

分開一只手扣住黎溫腕部,猛地拉開樓道口通氣窗,一個反手剪,迅速扭轉身形,將黎溫後背抵在窗口。

殷君寧的視線涼的滲人,她岔開黎溫的雙腿,擡起對方下巴。

怒意昭彰在眼底:“黎溫!”

第一次殷君寧叫出黎溫的全名,因為後者的名裏占了一個“溫”字,她更喜歡叫黎溫“黎小姐”。

喚出黎溫這個名字時,無絲毫情緒,殷君寧把界限劃的分明,因為日前黎溫讓殷君寧多次想起溫溫。

從那天廁所鬧掰後,殷君寧意識到不能再和黎溫往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成為溫溫的替代品。

想到這裏殷君寧語調極盡涼薄,毫無起伏。

甚至由於被耽誤逃命的時間,殷君寧連平日裏臉上周全合度的溫柔都消失無蹤,她再又一次推開黎溫無果後。

叱責劈頭蓋臉砸來。

“你發什麽瘋?”

“你一個人跑來巫疆做什麽?找我尋仇?幼不幼稚。這裏不是你在廣城玩鬧玩的那套跳窗就能逃生的把戲!你睜開眼睛看看,現在這座山上的民宿正在經歷滑坡、泥石流,一旦倒塌……我和你全都會被埋在土塊裏,丟掉性命。”

“想死也給我滾回廣城再死…………”

一連三句質問砸下來,殷君寧近乎把這輩子的教養扔得一幹二凈。

她的語氣又重又狠,卻又在下一秒,看見黎溫貓眼裏溢滿委屈的霧氣時,殷君寧沉默的閉上嘴巴。

伸手推開窗戶,暗色光傾斜而下。新鮮空氣令理智回籠。

之前強行從黎溫唇齒間拽開耳朵,刺痛感隨襲來,殷君寧悶哼出聲,血珠混合著從黎溫嘴巴內勾帶的銀絲,一並自殷君寧光滑的天鵝頸上滾落。

燈光蕩在其上,黎溫的目光順著那滴血珠,一路蜿蜒而上,一點點看向面前女人的嘴唇、鼻梁、眉骨。

無一處不熟悉,但她是殷君寧。

即便身上所有特征都與夢中女鬼有些微相像,但殷菩薩的性格與女鬼無一處重合。。

那鬼時常被黎溫咬到呼痛,卻只會一擡眸,笑罵她:“你屬狗的?”

黎溫很作的一個人,在鬼面前,她會稍微克制一些。

通常會坐在女人的大腿間,把唇瓣湊過去,又不給那鬼親,流連在對方柔軟的唇線邊,故意羞澀的問:“嗯,那姐姐敢不敢親?”

黎溫下一步問完便會被那鬼岔開雙腿,換個姿勢,堵住唇。

直到被吻到暈頭轉向,那鬼才會溫柔妥帖的松開黎溫。

“啊呀,姐姐怎麽把口水落到我嘴巴上了啦。”

那鬼一邊含笑說著麻煩,一邊又細致的用拇指揩光黎溫嘴角勾帶出來的銀絲、

……

記憶回籠,黑夜模糊了殷君寧的臉。

明明身段、氣息、以及剛才對方拉扯她入懷的那種觸覺,都和夢裏的那鬼嚴絲合縫的重疊上。

但此刻當昏暗光線往殷君寧臉上晃過,黎溫當即認出了此人身份。

她從初次見面起,便從未把殷君寧與夢裏女鬼混為一談。

哪怕最後一夢,黎溫從那鬼眼睛裏看到過疏離的目光,但那枚眼神與殷君寧微垂的杏目對比,全然不同。

殷菩薩眼底的疏離裹挾一縷涼的滲人的世故,雖處處周全,為他人考慮,卻不盡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