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有你們這一群學生,我真的夭壽十年!”

這是曾經鬼冢八藏在他們闖禍後,沒好氣說的話,之後前者便揮揮手,把垂頭喪氣的五只大猩猩趕到松江時雨那去拿紙寫檢討。

年輕的金發教官從不罵他們,只是雙手捧著杯子,冷淡的目光掃過旁邊放的一沓紙,言簡意賅地說:“一萬字,下周交。”

頂多再補一句“寫不好會打回”,從不會給他們任何辯解的余地。

松江時雨不在乎他們到底有沒有幹出成績,也不在乎他們救了多少人,在他的眼裏,這群未經風霜的“菜鳥”,就不應該莽撞地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中。

該頂在前面的,是作為前輩的他才對。

即使他才比他們大上兩歲,即使他在警校期間做過的事情更加過火。

萩原研二他們第一次聽松江時雨鄭重地稱他們為自己學生,便是與他見最後一面的時候,而第二次——

便是在今天。

“這個炸彈不能拆!”

松田陣平擡起頭,黑眸死死地盯著佐藤美和子,堅持道:“現在不能拆!”

“松田,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佐藤美和子皺著眉,“只剩下十三分鐘了,中永和議員的性命危在旦夕,現在不拆難道等下大家留在這一起等死嗎?!”

——他巴不得自己死!

卷發青年的目光仿佛能吃人,他胸膛起伏,像是被困於囹圄的蠻牛,第一次覺得平日裏如臂使指的工具那麽灼手。

但能怎麽辦?該怎麽辦?!

他要怎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萩原研二此刻蹲在松田陣平旁邊,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是注視著中永和以及他胸前綁著的炸彈,像是個石雕。

此時,目暮十三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兩人逐漸大聲的爭執在會客廳內回蕩,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

目暮十三皺了皺眉:“松田,你——”

松田陣平不為所動:“另一個炸彈找到了嗎?”

佐藤美和子捏著通訊器沉默不語,剛才警員們調查傳來的沒有一個是好信息。

目暮十三呵斥道:“松田,現在不是另一枚炸彈的問題,我們的首要目標是保住中永和議員!”

“如果是柯南呢?”

松田陣平站起來,一米八的身高讓他足以壓制全場。

他捏著拳,一字一頓地道:“另一枚炸彈在女神號上,在柯南旁邊!”

“如果是柯南呢!”

如果願意為了議員的命放棄其他人,那麽把這個“其他人”,換作伴隨著搜查一課破解了無數案子的江戶川柯南呢?

那個“朗姆”答應松江時雨會放過柯南,但危險並不會因此消除,他所說的並不能算是撒謊。

松田陣平覺得自己此刻無比冷靜——冷靜得瘋狂。

如果松江時雨你們不在乎,那麽柯南呢?

他的教官……他在乎啊。

話音落地,滿場嘩然,目暮十三下意識後退一步,不可置信地道:“你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我們找不到柯南不是嗎?”松田陣平咄咄逼人,但他剛說完這句話,突然被萩原研二拽住。

半長發的警察站起身,輕描淡寫地拍了拍自己的褲腿:“走,我們去拆彈。”

“hagi!”松田陣平甩開他的手,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不相信我嗎?”

萩原研二輕聲說著,他的形象跟七年前那個說“你們不相信我嗎?”的金發教官,莫名重疊。

那雙紫色的眼眸在燈光下格外犀利,定格在詫異之色尚未收回的中永和身上,像是一把利劍。

松田陣平仿若觸電一般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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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號。

風愈發大了,刺在人身上像是針紮一樣疼,站在無燈的甲板上,海天為背景,愈發顯得人渺小無力。

只能聽見小偵探壓抑不住的抽泣聲。

金發青年平靜地將手提箱提起,隨意地舔了舔帶著血色的下唇,剛才一時間泄露出來的脆弱被收斂得一幹二凈,剩下冷靜和坦然。

因為慣常的失憶,已經把演戲融入生活的青年,連真情流露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但偏偏那一絲從堅硬厚重的屏障中泄露出來的情緒,就足以像尖刀一般刺得人萬分疼痛。

安室透駐足藏在女神像半開的門裏,緩緩握緊了手槍。

他竭力放緩自己的呼吸,但還是有些控制不住怒火。

朗姆!朗姆!

他竟然用學生來威脅松江時雨!

憤怒以及仇恨的情緒盤踞在胸膛,在深層又悄然流淌出絲絲酸楚和百感交集。

教官竟然把他們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

安室透控制不住地想沖出去,卻在最後關頭又堪堪停住。

不能沖動,他跟自己說,柯南的安危還沒有保障,朗姆有槍,必須要等朗姆把柯南放下,他才有從背後偷襲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