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四十七分鐘(第3/4頁)

現在簡希虛弱又平靜地靠在病床上,目光涼浸浸地投向窗外,仿佛不與任何人相關,她和孤獨自洽了。

相對於簡希和霍青山,霍曇其實並不漂亮,至少你第一眼見到她不會被她的外貌所驚艷,但她給人的感覺非常機敏,是事業運很強的面相,在校時是學霸,出社會是精英。

祝余能看出她身上深沉的愧疚與挫敗,對簡希的冷淡無計可施,略微調試好神色,又是那副強勢幹練的模樣,提著她價值不菲的鱷魚包,腳尖和眼神一齊朝向門口,她這才笑起來,透出些柔和,“梁閣啊。”

梁閣低了下頭,“阿姨。”

祝余連忙跟著問候,“阿姨好。”

霍曇回了他一句“你好。”

霍曇出病房,和梁閣錯身而過時,柔聲囑咐他,“幫阿姨照顧一下簡希。”

等到霍曇走了,簡希才望向他們,“我的笑話好看嗎?”

祝余怔了怔,才發覺她是對梁閣說的。

梁閣沒有應聲。

簡希錯開臉,又看向窗外,意味不明的,“你這種幸福寶寶。”

梁閣眼神低低的,把手中的東西都擱到病床邊的矮櫃上,“吃飯。”

唐棠慣例去了梁譯元那,一月兩次,當然她本也不會做飯,家政今天不上門,湯是梁閣一早起來去買的鮮活鯽魚,照著食譜煮的,按梁閣一貫的廚藝來說,味道應該平平,但揭開蓋香氣卻濃郁撲鼻。

簡希的視線從矮櫃緩緩移到梁閣身上,眼神裏空無一物,她說,“爸爸死了,奶奶死了。”

“我總是想起他最後落地的聲音,悶悶的,就像一床被子落在地上,原來那麽了不起的人失去生命的瞬間也這麽稀松平常,隨隨便便就死了。”

他是誰?簡自昀嗎?祝余想起幾年前舉國愕然的簡自昀車禍離世。

“霍青山那個傻子喝多了,非要送我回去,又非要說些廢話……”她垂下眼,放在被子上的手收緊,透出青色的血管,“我嚇死了。”

梁閣弓下身,“他笨,我給你打他。”

祝余第一次如此直觀地體會到他們那種承自發小的親密無間,簡希擡起臉來,眼底有薄薄的水光,像不在乎又是像挺受用地別過頭“嘁”了一聲。

罪魁禍首霍青山反倒好手好腳,身上多是蹭傷,他坐在病床上,兩肩塌著,眼睛麻木無神地望著某處,整個人都成了灰色的。

艾山一見他們來就擠眉弄眼,小聲嘀咕,“他媽……他媽怎麽那麽說話?”

教訓孩子確實應該,可張口就是什麽“劣等基因”什麽意思?

所幸霍青山很快恢復生龍活虎,還支使人給他把假面騎士腰帶捎來,然後就被梁閣抄起那根腰帶抽了一頓。

霍青山人緣太好,發了條朋友圈後,探病的人就絡繹不絕,過午才清凈下來。

祝余進病房時只有霍青山和艾山在,“梁閣呢?”

霍青山機警地眯起眼,“我發現,每次你看到我們第一句話老是問梁閣呢?”

艾山當即響應,同時用那種充滿揶揄的眼神掃視著祝余,“對呀!這到底為什麽呢?”

祝余不想招架,錯開話題聊了幾句,才從病房退出來,去簡希的病房。簡希不在,梁閣坐在床沿,祝余在他身邊坐下來,“簡希去做檢查了嗎?”

“嗯。”梁閣偏著腦袋擱在他肩上,嗓音都懶,“好困。”

他昨天坐飛機回來,又打球,晚上可能也沒怎麽睡,今天又一早起來,想想都累。

病房在二樓,看得見花園種植的廣玉蘭,清幽馥郁,祝余想起附中也種滿了廣玉蘭,可能都是A大附屬的緣故。他手繞過身前,在梁閣頭上溫柔地摸了摸,又摸了摸,順毛似的,還沒完沒了。

梁閣好笑地擡起頭看他,祝余也懵懂地回望他。梁閣看見他烏亮的黑眼珠,凈白清潔的皮膚,他端秀的鼻梁上淺淺的痣,又靈又倔,半闔著眼探過去,吻烙在他鼻梁。

吻完又分開,像才記起來似的,又舉起手,還是湊得那樣近,熱息燙紅了祝余的臉,朦朦朧朧,“我想接吻。”

祝余半垂著眼,看著他薄薄的嘴唇,“誰不想?”

於是四瓣漂亮的嘴唇觸碰,又分開,梁閣偏了頭,輾轉著吻他。

祝余只覺得熱意在臉上毛茸茸地散開,是那種絮狀的暈開的熱,酥酥的癢,又熱又渴。

病房靜悄悄的,夏日午後過於旺盛的日光投進屋裏,空調在簌簌吹著涼風。

梁閣口腔氣息很清新,可能剛吃過冰棍,舌根甜絲絲的,嘴唇微涼,吻起來很舒服。祝余舍不得換氣,想一直親,總要吻得喘不過氣來,圈著他脖頸,額頭抵著哀哀地喘一陣,梁閣撫著他背脊吻他耳根,等他喘完,又繼續吻他。

直到背後“叮咚”一聲,是手機來消息的聲音,祝余駭然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