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4頁)

西北角方向更有先帝當年手植的一顆青松,而今已亭亭如蓋。

寧晏遠遠在陵園前望見這一株屹立不動的青松,它身姿挺拔,有如擎天之柱,忽覺像極了燕翎,興許這是長公主對兒子的寄托。

夫婦二人到了陵寢便肅穆許多,寧晏陪著燕翎先踏入享殿,對著長公主的石蠟像磕頭,說來當年先帝不舍女兒英年早逝,特著人用石蠟塑造了長公主的像身,這尊蠟像眉目如畫,裙帶當風,有仙人之姿。

寧晏好奇,瞻仰許久,仿佛見著了婆婆,將給長公主抄好的《莊子》燒於爐子裏,一面絮絮叨叨與長公主訴說她與燕翎成親之事,一面與長公主承諾一定竭盡所能照顧好燕翎,燕翎本跪得一動不動,聽得妻子信誓旦旦耐心溫柔地低喃,連著這冷清的享殿也跟著有了煙火氣,那數不盡的遺憾與思念,便訴在這家長裏短裏。

大約兩刻鐘後,二人來到後方的陵寢,早有內監與侍衛在此處擺好了香案與酒食,繞過一片齊整幹凈的林蔭道,便聽得裏面傳來哆哆嗦嗦地抱怨聲:

“姑姑,燕翎呢,雖是娶了媳婦,卻沒有做丈夫的樣子,他不懂得體貼人,對媳婦一點都不好....新婚之夜,他能把媳婦撂開走啊,您得給他托個夢,狠狠訓訓他才行....”

“虧得您兒媳婦性子好,鞍前馬後伺候他,換我,一腳把他踢來跟您作伴....”

燕翎:“.....”

寧晏:“......”

戚無忌站在一旁守著,正覺著淳安公主這話說得有些過分,輕咳了一聲,提醒淳安公主注意措辭,余光瞥見燕翎夫婦已立在石像生處,於是扯了扯淳安公主的袖子。

淳安公主正告狀告得帶勁,扭頭望了一眼,對上燕翎陰森嗜血的寒光,嚇得躲在了戚無忌身後,片刻,恍惚意識到自己此舉有些露怯,又忍不住趾高氣昂指責道,

“你兇什麽兇,我難道說錯了嗎?父皇袒護你,你爹奈何不了你,你高興就對晏晏好,不高興就給她甩臉色,晏晏就活在你的淫威下,除了姑姑,還有誰能治得了你,我不跟她告狀跟誰告狀去?”

意識到長公主就在身側,淳安忽然底氣十足,從戚無忌身後挪出來叉著腰,“嘖嘖嘖,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兇巴巴的,被我踩了尾巴,惱羞成怒了是吧,我告訴你,你要還是男人,就跪下來磕頭認錯,從此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燕翎忍無可忍,拔腿就走了過來,淳安公主被他兇悍的模樣嚇到,再次往戚無忌身後一縮,“戚無忌救我。”

戚無忌就在這時,擰起那根看似尋常的竹竿,冷冷指著燕翎。

燕翎腳步一凝,不可置信擡眸,對上戚無忌堅定無情的眼神。

旁人不知那竹竿是何物,他還能不知道嗎,這根其貌不揚的竹竿,狀似拐杖,實則是戚無忌殺人的武器,這裏頭布滿了機關暗器,此刻戚無忌只消暗下拇指下的機括,他燕翎今日就趴這了。

好樣的!

燕翎氣笑了,盯了戚無忌一會兒,掉頭回到陵墓前,又轉身牽著寧晏上前,二人在碑墓前跪了下來。

淳安公主扒在戚無忌肩頭,見鬼似的看著燕翎,

“哇啊哦,果然還得你來治燕翎。”

她猛地一拍戚無忌肩膀,“你如此凜然無畏,選擇站在正義一方,你這兄弟我交定了。”

戚無忌聞言苦笑一聲,扭頭看著無比興奮的淳安,無奈道,“我不是選擇正義,我是....”

“咳咳!”燕翎陰沉盯著二人,冷笑道,“別在這聒噪了,快滾!”

戚無忌撫了撫額,就知道燕翎故意打斷他的話,這小子記仇。

他轉身自然而然拉著淳安手腕,從旁邊的林蔭道離開。

淳安離開時,還對著燕翎背影做了個鬼臉。

戚無忌帶著淳安離開了陵園,來到北側一小高坡,此處面朝山谷,風景秀麗,山浪一陣一陣鋪在腳下,偶見金黃的殿宇錯落林間,整個帝陵一覽無余,早有內侍在此處撐起一擋風的帳篷,時近正午,二人爬了一路,又累又餓,一同在帳篷邊上的錦毯坐了下來。

戚無忌將竹竿擱下,接過內侍遞來的水囊,擰開遞給淳安公主,淳安公主還沉浸在治了燕翎的歡快中,咧開嘴得意地笑著,“以後燕翎欺負我,你都幫我嗎?”

“這是自然。”

“太好了!”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她眸眼亮晶晶地問。

戚無忌喉嚨哽了一下,慢聲道,“你不是欠了我三千兩銀子嗎,我若不幫你,回頭誰來還銀子給我?”

淳安公主刮了刮鼻頭,“言之有理。”

身側她炫目而放肆的脆笑,與綿綿不絕的山風交織在一起,像是春日裏一抹驕陽射入他心底。

她從來都是他的驕陽啊。

那一年他受傷後,皇帝念著他父親的功勛,又有燕翎之故,特旨著人將他送回京城,他被人擡入奉天殿的側殿,往後整整一個月,皇帝為他遍請名醫醫治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