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3/5頁)

屋子裏靜悄悄的,窗縫裏灌入一縷寒風,吹得宣紙颯颯作響,宣紙用和田玉的鎮紙鎮著,邊角依然往上翻滾,畫了幾朵窗花後,寧晏便興致缺缺,她想起了遠在邊關的燕翎,十四日了,都沒消息傳來,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不可能不擔心的,冷風襲來,胸口一涼,寧晏隨口便道,“如月,把我的鬥篷取來,我有些冷...”

不一會,那件熟悉的狐狸皮鬥篷被擱在了肩膀上,一只手順著那圈狐狸毛往她頸下替她裹緊。力道比平日要重許多,那手骨硌得她有些疼,正疑惑著,冰冷的寒氣從身後罩來,一顆冰渣子滴在褲腿上,很快遇熱化成水,滲入衣裳裏。

寧晏意識到什麽,猛地回眸,撞入一道漆黑沉湛的視線裏。

那張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是顯然消瘦不少,顯得五官輪廓越發深邃而帶著淡淡的鋒刃感,換做平常她是害怕的,今日卻是欣喜不已,

“爺,您回來了....”

寧晏的驚色伴隨著慢慢湧上來的歡喜,化作冬日裏一抹含香的露一點點滲入他心裏,她太美了,精致的眉眼,明艷的五官,就這麽落落大方毫無瑕疵地在他面前綻放,仿佛是冬日裏盛開的彼岸花,妖艷又明媚,能化掉他身上結起的寒霜。

厚厚的鬥篷差點就要滑下,燕翎立即按住便乘勢將鬥篷連帶人一起擁入懷裏。

她就這麽撞上他的胸口,寒氣伴隨著他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衣領處的霜雪就這麽灑了寧晏一臉,她眨巴眼,委屈又無奈,最終還是欣喜的,嘴唇上粘些冰渣,很快化成水,她舔了舔,咽了下去,想說什麽,卻發現身後那對鐵臂鉗得越來越緊,她有些呼吸不過來。

夫妻二人在床下擁抱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今夜這個擁抱,卻給了寧晏安心。

他安全無虞回來了,她便放心了。

“世子....”嗓音軟糯,又輕又淺。

燕翎卻只想將她抱得更緊一些,最後將她腰身給摟住,她整個人幾乎都掛在他身上。

那一夜他從雲旭手裏接過家書,藍色的夜明珠光亮下,“安虞否”三字,秀挺而飄逸,就跟蝴蝶似的展翅欲飛,他當時的心哪,是著實想她的。

想快點回到她身邊。

他根本沒功夫給她回信,心裏想,與其寫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不如早些辦完差回去,於是提前一天回了京城。

將人押去了東廠的地牢中,面見了皇帝,這才匆匆趕回府。

“我不在這段時日,你還好嗎?”他就擔心她被人欺負。

他身上的寒氣漸漸散去,炙熱的溫度透過衣裳傳遞在她面頰,她努力踮著腳,去迎合他的高度,面額不經意蹭到了他喉結,“我很好,我在家裏,怎麽會不好呢。”

喉結處被她的發絲與面額來回蹭動,燕翎身子驟然繃緊,嗓音也跟著幹啞了幾分,“那就好。”

將她從懷裏拉開,紅彤彤的面頰跟粉桃似的,恨不得咬上一口,發梢沾了些冰渣,燕翎這才意識到自己匆忙奔進來,連身上的冰雪都不曾揮去,是他太不小心了。

連忙後退兩步,“我先去沐浴。”眼神又恢復了沉穩。

寧晏也溫柔地笑著,跟在他身後去了浴室,燕翎解開大氅往旁邊一扔,望見她低眉順眼越過他去拿毛巾與皂角,他原本想讓她歇著,這會兒卻不知怎麽,就樂意看著她忙碌,這樣溫暖動人的畫面能洗刷胸膛裏積聚的血腥與刀戈之氣。

榮嬤嬤已吩咐人打了熱水送來,寧晏將布巾皂角安置好,又取來他的衣裳備著,瞥見他正在脫衣裳便打算退出去,燕翎沐浴一貫不讓人伺候的,便是她也沒伺候過,事實上別說是沐浴,就連在床上,他也沒有脫得幹幹凈凈。

寧晏走到屏風處,恍惚想起還沒給他拿胯衣,連忙又折了回來,這一擡眸,一眼看到了他身後一條鮮紅又猙獰的傷口,傷口很深,皮肉往外翻出來一些,因灑了藥膏的緣故,血色與皮肉黏在一處,瞧著觸目驚心,寧晏目光一下刺痛了,驚懼一點點從眼眶裏蔓延開來,不可控地走了過去,嗓音有些發顫,“你受傷了....”

她極少不用敬語,這一會兒語氣裏是含著怒火以及一些旁的東西。

燕翎已跨入浴桶,聽得她的嗓音扭頭看了過來。

他從未在寧晏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就仿佛有什麽不可控的事情在她意料之外發生。

她不高興。

燕翎心裏先是有些欣慰,很快又湧上愧色,

“抱歉,讓你擔心了,不是大事,我已上過藥,過兩日便好了。”

他在戰場廝殺多年,比這嚴重的傷多的去了,燕翎根本不放在眼裏。

寧晏臉色有些沉,心口堵得慌,站在那裏,將俏臉別開,踟躕著沒立即離開。

她穿著一件粉色的緞面長裙,從頭裹到腳,將那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惟妙惟肖,本應該是芙蓉一般動人的美人,這會兒秀眉蹙起,細細的,有一抹鋒刃般的銳利,與這身柔婉的氣質不太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