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3/3頁)

婆子彈了彈兜裏今日剛貪墨來的一角銀子,擡頭望了一眼蒼穹,“要變天了....”

寧晏根本不知,自己在下人眼裏成了禍國妖姬類的人物,她昨晚睡得不好,午膳都沒用,換了身常服往羅漢床上一躺,舒舒服服睡過去了。

燕翎過來時,未時過半。

平日這個時辰,寧晏還未醒,院子裏靜悄悄的,粗使的婆子婢子都去後院歇響,如霜去了後院,只如月端了個錦杌坐在廊蕪下打絡子,昨日下雨,院子裏還濕漉漉的,台階上黏了些濕透的落英,等她發現燕翎時,人已到了跟前,如月舍不得吵醒寧晏,就輕輕屈膝,往裏指了指。

燕翎便知寧晏在午歇,昨夜睡得晚,這個時辰還在睡,也不意外,擺擺手,示意她離開,輕輕掀開布簾邁了進去,隔著珠簾瞧見東次間羅漢床上躺著個人。

身上蓋了一層不薄不厚的褥子,月白色繡紅梅碎花裙擺垂在塌沿,一眼看到了她的側臉,還有那雪白的耳廓。

天色明凈,襯得她面頰有著如皎月般的瑩潤光輝。

起先還以為她沒醒,忽然間就發現那身子挪動了下,緊接著被褥被掀開,露出她窈窕的身段,慵懶地往大引枕上靠了靠,手裏不知捏著什麽,狠狠一掐,一下又一下,仿佛那東西得罪了她。

他沉著臉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聽到響動,寧晏回眸,撞入他眸眼裏,他眼底似有一種鋒刃般的幽黯,能狠狠紮進人心裏。

寧晏愣了一下,很快坐起了身,“爺,您怎麽來了?”

燕翎在窗下的炕上坐了下來。

他從來不會把寧晏往壞裏想,行宮之前的她,無論說什麽做什麽,他堅信不疑,如今嘛,對她有了顛覆的認識,往後她的舉動,他就不得不多一層思量。

比如此刻她手裏捏著那個用橡泥做的人俑,他便懷疑,寧晏把那個人俑當做他在泄憤。

寧晏壓根不知一點小小的舉動被燕翎看穿,沒有半點危險逼近的警覺,反而趿著鞋下了床,去對面的紫檀長條桌案上給燕翎倒水。

燕翎整暇看著她,沒有接她的茶,寧晏只能擱在炕上的小幾上,擡眸看著他,他視線真有一種洞察的銳利,寧晏心虛地瑟縮了眼神,拂了拂衣裙坐在了羅漢床上。

“世子爺,您今日公務不忙嗎?”他從不在這個時辰來後院。

燕翎還是沒回她。

注意到她端端正正坐著,儀態神情一絲不苟,想起她罵自己是冰木頭,唇角浮現冷笑,

“夫人也不必端著,想怎麽坐便怎麽坐著吧。”

寧晏聽到這話首先一愣,這是燕翎第一次稱她夫人,還未從這種驚詫中反應過來,便聽得他帶著涼涼的笑意,

“像一塊冰木頭似的,多不討喜。”

寧晏:“......”

恨不得摳出一塊地縫給鉆進去,深呼吸一口氣,迎著他嘲諷的冷笑,幹脆將鞋子一扔,往羅漢床一倚,以舒服的姿勢靠在引枕上,將半截被角搭在胸口,望著燕翎笑,

“世子爺,我著實有些不舒服,世子爺既是不介意,我就不客氣了...”

可真會順驢下坡。

燕翎舌尖抵著右頜,冷笑一聲,不明白自己何苦自找氣受,卻還是將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將一個小盒子扔給她,

“瞧瞧,可喜歡?”

寧晏下意識便接住了,靠著引枕坐起了身,這是一個用絨布包裹住的小錦盒,錦盒用銀鍍金所制,上頭還鑲嵌了些許綠松與南紅,寧晏小心翼翼打開。

映入眼簾的一顆碩大的金色東珠。

大約有鴿子蛋那般大,光澤細膩潤滑,沒有任何生長紋路,完美無缺。

寧晏當年在泉州看著外祖父做生意,也是見過一些好貨的,便知這顆南珠很罕見,否則也不配讓燕翎鄭重其事拿出來。

燕翎一如既往面如冰山,寧晏摸不準他是何意思,笑著將錦盒合上,“是很不錯。”

燕翎氣歸氣,自那日之後,也在不停反省,她昨夜那般配合,今日便特意尋來這玩意兒,想送給她,算是對她心意的回饋,

“喜歡便拿著玩。”

寧晏便知是贈給她的意思,上回給她一萬兩銀票當家用,今日是頭一次贈禮物給她。

自然是高興的。

尺寸這般大又如此完美的東珠,價值不菲。

寧晏又打開盒子細細把玩一番,

“多謝世子爺,這東珠回頭可以鑲嵌在頭面上,顯眼又好看。”她語氣裏帶著輕快。

燕翎見她真心喜歡便滿意了,不枉他費一番心思。

心想,寧晏什麽時候能喊他一聲夫君。

他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