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燕翎此人,平日不苟言笑,在將士們面前卻不擺架子,什麽場合做什麽事,他門兒清。

這一夜就陪著大家喝酒,幾乎喝個酩酊大醉。

寒意紛至沓來,晚桂在夜色裏漂浮著一絲殘香。

暈黃的燈芒纏在遊廊如燈帶。

雲卓攙著醉醺醺的燕翎回了府,如常朝書房邁去。

陳管家早就侯在杏花廳的穿堂門口,瞧見雲卓一行過來,立馬一腳將雲卓踹開,吩咐早侯在此處的兩名小廝,攙著人往明熙堂去了。

雲卓還暈乎乎的,陳管家一巴掌呼在他腦門,

“叫你不開竅,大晚上的,不讓夫人伺候世子爺,你伺候?”

雲卓也喝了兩杯,眼中醉紅,摸了摸發疼的腦仁,“以前也是我伺候的啊...”

陳管家不想搭理這塊朽木,背著手跟著去了,悄悄撥開一片樹枝,瞥見那兩名小廝將燕翎攙到月洞門口,將人扔下後掉頭就離開了。

燕翎有個毛病,酒力並不好,若非必要場合,他不會喝得這麽兇,修長的身子撐在洞門下,形容比平日多了幾分松懶。

守門的婆子得了管家吩咐,並未聲張,只悄悄進去稟了寧晏。

寧晏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睜開眼,

“你說什麽?”

榮嬤嬤忍著笑,語氣裏藏了幾分愉悅,悄聲道,“世子爺喝醉了,人就在門口倚著呢,老奴不敢去扶,怕惹世子爺不快,還是您親自去吧。”

燕翎不喜女人近身,這個毛病,陳管家已經交待下來了。

寧晏睡意頓失,整個人木了一瞬,旋即二話不說起身,裹了一件外衫便匆匆往外走。

深秋的夜寒意侵骨,寧晏卻不覺得冷,滿腦子都是燕翎怎麽到這裏來了,莫不是醉狠了走錯了路。

繡花鞋輕巧地踩在廊廡,走路帶風,隱隱約約瞧見門口靠著一人,他將頭深埋在手臂下,雙手撐在月洞門上,似乎感應到一些動靜,迷茫地擡起眼,暈黃的燈芒在他臉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他冷雋的眉宇因醉意深重,褪去了往日的鋒利,對上寧晏的眸眼時,眼睫輕輕顫動了下。

未成婚之前的整整二十年,燕翎一直住在明熙堂,人喝醉時,肢體動作會遵循本來的記憶,小廝將他往這裏送,他下意識沒覺得不妥。

直到看見寧晏迎過來,有一瞬的昏懵。

纖瘦柔軟的身姿,如夜風裏搖曳的一抹花枝,翩翩朝他行來。

濃厚的酒氣撲面而來,寧晏強忍住心頭的不適,一面披衫上前攙住燕翎,一面吩咐榮嬤嬤,

“快些去備醒酒湯。”

“已經讓灶上備著了。”榮嬤嬤一面答,一面悄悄退在一旁。

其余丫鬟婆子都避開了,墻角撐開的光芒下,就剩寧晏與燕翎二人。

這是寧晏第一次來攙他,他胳膊幾乎硬如鐵,她也不知該用力還是不該用力。

燕翎身子重心靠在洞門上,被那柔軟的手腕一扶,他稍稍直起身,視線落在面前鋪著整齊石板磚的廊廡下,排頭那根柱子上還有他少時親刻的一只雛鷹,這麽多年了,風吹雨打,雛鷹的紋路已有些斑駁,卻猶然還在。

一切都是熟悉的。

他循著她微弱的力道往裏走。

寧晏將他攙至東次間的圈椅上坐著。

燕翎擡眸時,她已將身上的披衫摘落,扔至一旁的羅漢床上,一身雪白的中衣,腰間白色系帶將那細軟的腰身勒得緊緊的,在醉蒙蒙的視線裏,便如輕晃的一朵嬌花。

燕翎閉上了眼。

心底湧上一些難以名狀的情緒。

寧晏去凈房吩咐人送水來。

很快,如月端著銅盆進來了,榮嬤嬤也親自奉上一碗醒酒湯。

寧晏先伺候著他喝了醒酒湯,旋即挽起袖子,打濕了布巾,擰在手裏,淡漠地看著圈椅上闔目歇息的男人。

他背靠在椅背,整個人的姿勢沒有往日那般端肅,卻也不放松,倒像是陷入疲憊的泥潭。

平心而論,寧晏並不喜歡伺候醉鬼,少時,父親喝得醉醺醺的回來,倒在蓮姨娘懷裏,那樣的畫面令她惡心。

但這是她身為妻子的責任。

她這個人總是這樣,總能輕易地將情緒和喜好摘離來開,機械地去做她該做的事。

寧晏開始替他擦臉。

濕熱的布巾覆在他面頰時,燕翎僵了一下。

跟雲卓完全不一樣。

她小心細致,力道不輕不重。

卻令他有些無所適從。

燕翎忽然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睜開了幽黯的眼,

“去備水,我洗一下...”

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讓她聞到那一身酒氣。

寧晏求之不得。

燕翎這回沒讓人扶,徑直去了凈室。

寧晏親自將他的中衣與袍子準備好,疊放在屏風下的長幾上。

又看了一眼身後的燕翎,見他背對她,站在浴桶前未動,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