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禪院鶴衣扶起地上的禪院理穗,沒什麽表情地說:“打不過甚爾就挑這種時候來找我麻煩,是害怕很久了嗎?”

鶴衣的話戳到了他們的痛處。

禪院家是咒術界的禦三家之一,是有著千年傳承的古老世家。關系錯綜復雜的大家族內部不止術師對非術士的傾軋,還有一部分血脈之間的嫉妒。

旁支或許會差一些,但是禪院分家的富庶絕對是一般富豪家庭難以企及的程度,可本家不止是財富,更有榮耀的象征。

憑什麽這個病秧子和沒有咒力的廢物從出生起就能住到他們需要爭破頭才能獲得資格拿到一席之地的本家,還不都是因為他們投胎時運氣好。

所以,懷著類似於這樣嫉妒的想法。禪院家的本家裏一旦出現了非術師或者普通人,會比分家的人受到更加嚴重的欺淩。

禪院甚爾是完全0咒力的【天與咒縛】,雖然因為這一點從小就在禪院家備受欺淩和冷眼,但是隨著他年紀的增長,禪院家裏幾乎沒有幾個人能打得過他。

到了現在,即使是人海戰術的群毆,也是甚爾贏。

而且只要不是斷骨之類的重傷,甚爾回去睡一覺第二天就能活蹦亂跳地滿血復活,其他跟他打架的人,至少得在床上躺個幾天才行。

久而久之,敢光明正大挑釁甚爾的人幾乎沒有了。

而禪院鶴衣,因為她年紀還小這些人怕她會覺醒術式,再加上甚爾的緣故,之前同樣也是沒有人會當面來找她麻煩,最多就是背地裏說她是個病秧子,肯定也是個廢物之類的。

可今天已經滿六歲的禪院鶴衣仍舊沒有覺醒術式,這些人就斷定了她無法成為咒術師。

加之今天家裏的大人物們都出去赴宴了,暫時失去管束的小輩們在路上看到鶴衣後,相互一合計,立刻就蠢蠢欲動地來報仇。

當年不過是攔住她說了兩句話後,就莫名其妙的受傷,仔細一想肯定就是和甚爾告狀了!

現在甚爾不在這裏,誰還救得了她?

禪院家的男丁,不管有沒有咒力和術式從4歲時起就都要修行武藝。領頭的那個人看著瘦弱的鶴衣,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怕下手時掌握不好輕重,萬一把她打出事來,於是換了一種方式報復。

“什麽找麻煩。”領頭的少年矢口否認了自己的行為,“不過是我們現在也想吃烤紅薯了,就麻煩你們去池子裏把那些紅薯撿上來送給我們吧。”

眼下正值12月,他們讓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去冰冷的池水裏撈紅薯,可以算得上一種十分惡毒的行徑了。

其他人聽了這句話後對視一眼,紛紛都覺得是個好主意。到時候就算追究起來,只要他們一口咬定是她們自己下水去找紅薯的,管事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這件事過去的。

禪院理穗熟知這些人的劣根性,只要讓他們滿意了,自然就會興致缺缺地放過她們。而且甚爾少爺似乎還在院子裏睡覺,一時半會也管不了她們,眼下順從地去撿紅薯是最好的方式了。

禪院理穗在一群飽含著戲謔和輕蔑的目光中垂下眼睛,這就是在這個家族裏的宿命啊,即使晚了兩年,這樣的一天還是來了。

但是禪院鶴衣一把拽住了準備朝廊道外走的禪院理穗。

攔路的少年們看著鶴衣的動作,當即就上手來推她。

“怎麽?撿個紅薯都不想去嗎?還真把自己當小姐了啊。”

“兩個廢物,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我要是你們,早就羞得沒見出來見人了。”

禪院鶴衣因為被理穗扶了一把,並沒有撞到哪裏。

這些人真的好煩啊。

看著在面前晃來晃去的囂張嘴臉,鶴衣煩躁地想,不就是一些破爛術式,有什麽好得意的。

逐漸翻湧起來氣血的讓鶴衣覺得好疼,渾身上下都在疼。

疼痛和吵鬧加劇了鶴衣情緒上的不滿,就在她慍惱不已時,忽然感覺自己好像觸到了什麽十分微妙的東西。

“甚爾也不過再囂張這麽幾年,等我把術式完善好了,一定要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還磨蹭什麽?!趕緊給老子去撿!”

那些沒了耐心的年輕的族人們頓時紛紛伸手去拽鶴衣和理穗,想把她們強行推進池子裏。

站在外圍看戲的一個男孩子似乎注意到地上有什麽東西不對勁,但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見了一道冷淡至極的聲音。

“玉犬。”

“嗚嗷——”

一黑一白兩只威風凜凜的大狗破開漆黑的影子鉆了出來,精準無比地撞飛了圍攏在主人身旁的人類,咬上了那伸向主人的手臂。

全身幾乎疼得發抖的禪院鶴衣,收緊手克制住身體的不適,冷眼看著那些因式神的攻擊而慌亂到連滾帶爬的族人:“既然這麽喜歡撿紅薯,那你們就下去好好地撿個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