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4頁)

血肉很快縫合,一片崎嶇不平之處,全然化為了平靜柔軟的水面。

卿舟雪目前頗為危險,她攥著妖獸的後頸皮,幾乎是掛在了豎直高立的腰身上。那無頭的軀體看不見東西,只能橫沖直撞,她的前胸與腹部不斷拍打在龐大的身軀上,本就受了內傷的卿舟雪,被撞得五臟六腑都在劇痛,鮮血從嘴縫裏溢了出來。

可是她沒有松手,緊閉著眼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堅持著。

白蘇見狀不妙,不禁勻了一點兒靈力企圖愈合她,不過內傷過於復雜,一時難以治愈。

手裏死死拽著的身軀再次甩腰時,卿舟雪倏然睜開雙眼,柔韌地借力轉過那龐大的身軀,手一松,找準位置,向著它的丹田刺去。

這與平日規矩的訓練並不一樣,充滿了意料之外,頻繁幹擾,她這一劍刺了一半,劍插在妖物丹田幾寸前,再往內一點兒便可以搗碎丹田。

可是在劇烈的上下起伏之中,她的劍插在裏面,一時不甚脫了手,底下的白蘇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卿舟雪單手攥著皮毛,另一只手在橫沖直撞中夠著那劍,卻總是差了一絲距離。

五根指頭都酸疼得快要斷掉,在下一次猛甩之後,她的手松了松,完全脫力,終於是掉了下去。

脊背狠狠墜在地上,她再吐出一口血。眼前一張巨爪就如穹隆一般摁下來,暗無天日。

“扔刀!”林尋真左右環顧,不知何時來這麽大的氣力,一把奪過阮明珠手中的長刀,阮明珠還未反應過來,她的刀已然被丟了出去,精準地砸中那柄插在丹田上,雪亮的長劍。

刀身為錘,劍柄為釘,就正是差這最後一口氣。

清霜劍再插入一分。

丹田完全破碎。

碩大的妖軀凝滯一瞬,終於失了動靜,黑色的煞氣全然散去,最終一道霧蒙蒙的光一遮,只剩下純白透明的黃鼠狼魂體。

眾人詫異間,那一團毛絨絨的身影如霧一樣消散,最終變成了一塊金錠,掉在地上。

此刻結界也已經應聲而碎。

一陣風吹過,仿佛無事發生。

“終於走了?”林尋真愣在原地。

世間緣法,本就翕忽難料,徒留很多遺憾。

卿舟雪喘息甫定,躺在地上,扭頭看著那枚金錠。

聽聞妖死後,魂魄會附身於外物上,怨氣過重,重修肉身,化為煞妖。將怨念打散,只剩下純白靈魂,方有再入輪回的機緣。

那枚金錠如今明亮澄黃,已不見斑斑血跡。

阮明珠踉蹌走了兩步,哇地突出一口血,終於耗光了最後一分氣力,再度昏迷過去,白蘇連忙接住她,她探她脈息些許,神色凝重,“這般胡來,可能得去找我師尊一趟了。”

歷經一次劫難,幾人皆是精疲力盡。林尋真慢慢把卿舟雪扶起來,看著那兩人走遠的身影,她咳了幾聲,“你方才被砸了那麽多下,走罷,也去拿點兒傷藥。”

這樁唏噓不已的奇事到此便也打止,幾日以後,卿舟雪與林尋真斂了王五的骨灰,葬在筍溪邊。

那竹廬沒了妖力的維持,一下子變成一堆腐爛的死竹,也正是恢復了從前模樣。

卿舟雪負劍走過,不經意在一片殘竹中瞥見了很有年頭的物什。

一塊用泥巴捏的活靈活現的黃鼠狼,憨態可掬蹲在一方簡陋搭就的小廟中。

與其說那是廟,倒不如說是認認真真,用磚頭搭的一個小小的塔。

原來那個孩子,到底也未曾食言。

*

第一輪歷練陸陸續續結束,林尋真問了許多同道,他們有些也遇上了險情,並不都是那麽風平浪靜的。

本以為這事兒十分容易,可圓滿完成了教習的小隊卻寥寥無幾。大多是雞飛狗跳,自亂陣腳——大多數弟子自己修煉並不難,但要道理通順地教給別人,則需融會貫通到一定程度。

好歹掌門心中打鼓,顧忌著他們把好心來學點強身健體之法的凡人教出毛病來,便只要求了最簡單的引氣入體。

但結果仍然很慘淡。

聽師尊說,掌門並不是很滿意。卿舟雪輕嘆一聲,“我們這邊,確實是一個也沒教成。聽聞也唯有這兒出了命案。”

不過她心態甚是平和,“不過既已完事,多想也無用。”

她取下清霜劍,與師尊告別後,照例前往主峰練劍。

這會兒的秋意正濃到盡頭,腳下踩著的楓葉被碾得糜爛。來去四年間,劍閣修習的一堆師兄師弟,已然很眼熟她。

掌門的弟子中是一排齊刷刷的男孩兒,卿舟雪混入其中,宛若一朵白蓮開在群木之間,格外矚目。

練了一上午的劍後,卿舟雪準備回峰,卻被某位師弟叫住,她停下來,“何事?”

少年有點緊張,拇指下意識摸過自己屈起的食指關節,“卿師……師姐,今日下午,你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