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徐莉是個朝九晚八的打工人。

每天忙忙碌碌擠地鐵回家以後, 她最喜歡的就是叫一大份外賣,痛痛快快洗個澡,邊吃邊窩在沙發裏看直播,雲玩那些自己沒時間碰的遊戲。

但她最近卻很少登錄Y站。

因為她最喜歡的主播退圈了。

說是退圈也不太準確, 對方並沒有發布任何聲明, 只是在某次直播後,再也沒了消息。

作為從對方直播剛剛有起色時就在追的老粉, 徐莉很清楚, 「息竹」是「個人勢」的虛擬主播,即背後沒有團隊運營, 甚至沒和Y站簽合同,全靠自己打理,如此自由的條件, 如果對方想淡圈,誰也沒辦法硬叫人回來。

老實說, 息竹生日會掉皮,又被爆出現實照片, ——也就是圈內人口中被開盒的那幾天, 徐莉確實有些失望,人是視覺動物, 尤其是像息竹這樣音色慵懶矜貴、遊戲操作超強的虛擬主播, 免不了要被觀眾和粉絲寄托更多美好的幻想。

然而,冷靜了一段時間,同時找了許多玩同類型遊戲的主播當代餐後,徐莉發現, 她還是更喜歡息竹。

喜歡對方陪粉絲聊天時的溫柔認真, 喜歡對方對遊戲角色的敏感共情, 更喜歡對方排位連跪也從不爆粗口、默默找機會Carry的沉著耐心。

哪怕她已經被網絡推送過無數次息竹皮下的「醜照」。

和她抱著類似念頭的老粉其實有很多,剛掉馬那兩周,息竹仍在頂著直播間裏各種各樣看熱鬧的彈幕玩遊戲,直到後來,關辰和對方的聊天記錄意外爆出,更多樂子人湧入,包括一些極端的關辰女友粉,徹底讓事情失了控,演變成了一場有關「天鵝和癩hama」的鬧劇,或者說,網暴。

平時運營公眾號,後台被罵幾句都氣得要命,徐莉理智上完全可以理解對方的選擇,心裏卻難免有些遺憾。

準時送達的炸雞熱氣騰騰,配上咕嘟嘟冒泡的快樂水,她習慣性地點進息竹的賬號主頁,見沒有代表正在直播的信號標,正準備退出,手指下滑時,卻突然發現了一條新動態。

沒錯,息竹的新動態。

是站內分享他人直播時、系統自動生成的消息,她似乎來晚了,動態下已經炸出了幾百條留言,都是相對眼熟的ID。

【竹子!是竹子!】

【大口吃飯?美食區?這什麽奇怪的聯動?】

【不會被盜號了吧。】

【管它呢,我沖了,我一定要知道竹子的消息!平安就好!求求了!】

再往下,是一條點贊數量飆升的新評論:

【姐妹們,我回來了,好像是息竹本人。】

【不知道說點啥好,大家自己看吧,我現在激動得想出去跑三圈。】

瞬間放棄手邊香噴噴的炸雞,徐莉飛快順著轉發動態點進「大口吃飯」的直播,入目是一個很幹凈的廚房,案板上放著去了筋的肉,主播沒在鏡頭前,左邊的耳機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塑料的袋子被打開,拿出什麽東西。

——

【什麽情況?】

【這主播和息竹什麽關系?】

和徐莉同時進直播間的觀眾有很多,五顏六色的彈幕中,一只白皙修長的手端著裝了大半面粉的碗入了鏡,而後,是一張足以被稱為驚艷的臉。

靡麗。

腦海裏仿佛只剩下了這一個詞,又或者,對方本來就是這個詞的最佳注解,徐莉動作快過意識,手指自動輸入一串「啊啊啊老婆」發了出去。

美貌是武器,在已經擁有時,席冶並不介意利用徹底。

角度、光線、儀態……他做過明星,當然知道怎麽找鏡頭才能揚長避短又不刻意。

和顧琮逛展已經是一周前的事情,在這一周,他也逐漸從露手直播開始,一點點適應,一點點引起觀眾的好奇心。

直到今天。

“是糯米粉,”余光掃了眼用來看實時彈幕的手機,席冶挑了條與做飯有關的回答,“現成的,自己磨太累。”

——這聲音。

青年一張口,徐莉心中那隱隱升起的猜測便如同被潑了盆冷水的小火苗,一下子滅了個幹凈。

可無論怎麽瞧,對方的長相都讓她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又朦朧地對不上號。

跟她有相同疑問的觀眾顯然有不少,彈幕都是類似的問題:

【好眼熟,這就是我夢中注定的老婆嗎?】

【夢中注定笑死。】

【飯飯麥外敷!話說今天直播間怎麽這麽多人?】

【不知道+1】

老實說,席冶並沒有打算嚴肅正經地解釋什麽,在幾萬、幾十萬的觀眾面前剖析自己,他只是想告訴那些還在等小號回歸的粉絲,「息竹」現在很好,就算不當虛擬主播,也可以在另一個領域,找到喜歡且擅長的事情。

比起聲明、打臉,這大概更像一個交代。

做事講究個有始有終,既然繼承了小號的一切,他自然也要替對方為曾經的粉絲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