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也不是神(第3/4頁)

[我馬上就到。]梁亭松起身從櫃子裏隨手拿了一件外套披上,然後出了門。林鐘擔心梁亭松的狀態,便跟在人後面,開車送人去慶醫。

重症監護室的門口,女孩的父母隨便找了個移動病床坐守著。姚枝年站在他們身邊,見梁亭松來了,方才松了一口氣。

“心率在逐漸恢復正常。”姚枝年將護士的話重復給了梁亭松,“內部臟器有損傷出血,身體多處軟組織受傷,腿……保不住了。”

女孩的母親不久前才哭了一次,當下聽到人重復了一遍,又沒止住淚,伸手伏在丈夫的肩膀上痛哭。

而中年男人坐著如鐘不動,成為這一方天地裏妻子唯一的依靠。

梁亭松走到窗前,望著病床上的女孩。

“囡囡她。”中年男人緩緩開口,“她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個警察。我是個退伍軍人,對她從小要求很嚴格,小時候她總是一邊哭一邊跟我說以後要當比爸爸還厲害的警察。”

“她一直都很獨立,什麽事情都能處理好,不讓我們操心。”中年男人撐著床,站起身,“失蹤前,她跟我們吵了一架。她說她談戀愛了,但是她太小了,分不清什麽是合適的人,我一生氣打了她一巴掌,讓她滾,她就跑出家了。”

中年男人的聲音裏帶著哽咽,他伸手覆在玻璃窗上,“我是個讓人失望的父親吧,不然她怎麽就跑了呢,還用這種回來的方式懲罰我。”

“請不要這麽說。”梁亭松朝著中年男人鞠了一躬,“您的女兒非常勇敢,她撐到了我們的救援,即使到了現在,她也沒有放棄自己,她一定有什麽話想要告訴我們。她是個偉大的女孩,她有著身為軍人女兒的驕傲。”

女孩的母親終於忍不住,伏在床上放聲哭著。淚水沾濕了身下的塑料袋子,裏面是她給女兒買的糖,女兒小時候每次一受傷就鬧著要吃糖,她就偷偷往女兒口袋裏塞一兩顆,後來漫長的成長道路裏,她很少給女兒買糖了,女兒也不再纏著她要糖了。

給女兒換衣服的護士說,從女兒的口袋裏找到了一顆糖,裏面的糖塊已經碎了。

她身上什麽都沒有了,只剩下那顆糖。

一輛車停在路邊,藕塘裏偷歡的情人半推半就得滾到一起,男人急不可耐的去捏女人的腰肉,將女人往塘邊壓著,另一只手捉著女人的手往自己那地方送去。

女人身後壓到東西,被硌著不舒服,伸手推開男人,往身後一摸,才發現那是一個長長的麻袋一樣的東西。

兩人一對視,當即心下一動,之前就聽說這塊老有人丟盜竊的臟貨。兩個人也沒了做那档子事的想法,一人拽著一角將麻袋拖上岸。

男人伸手把麻袋上的繩子解開,撐開袋口,借著月光往裏瞅了一眼,臉登時嚇得刷白,連忙往後爬了十幾步遠,連褲子松掉了都沒發覺。

女人被人這狀況整得一懵,狐疑地掀開袋子一看,差點心梗過去,沒忍住尖叫出聲。

“報案人是一對男女驢友,在經開區往長明區的小路邊藕塘裏發現一具被裝在麻袋裏的屍體。”梧禹將今早的報案信息整理送到梁亭松辦公室,“老大。”

“嗯,聯系下法醫醫院,讓他們來幾個人跟著。”梁亭松從早起便右眼皮跳個不停,雖然他是無神論者,但此時也多少有點動搖,“走吧。”

清晨的小路被一聲聲警笛鳴聲打破,遠方的太陽剛升起一點紅暈。

梁亭松一行人趕到地方時,交警方面已經將整個藕塘範圍封鎖起來了。

而麻袋就被放在藕塘邊上,上面沾滿了淤泥。梁亭松對著麻袋輕聲道,“抱歉。”而後,用帶著手套的手小心的拉開袋口,袋子裏的人幾乎沒有人形了,被水泡的浮腫,又因為擺著的問題,蜷成了一團。

兩名法醫擡著架子走了過來,和民警一起慢慢地將麻袋搬運到架子上。

梁亭松跟在法醫們的後面,下意識的伸手去輔助架子的一邊,將架子送上車後,他看著拉下的車門,在心裏道。

“回家啦,童欣。”

最後到達法醫醫院的,除了梁亭松,梧禹外,還有章淑燕。而許為溪也在一番周折後趕來了法醫醫院。

許為溪將外套遞給梁亭松後,坐到他身邊。

“我之前接到一個女生的電話,她說她是童欣的同學,她那時問我童欣會回去嗎。”梁亭松摸著外套上的胸徽。

許為溪盯著他的臉,緩緩道,“梁亭松,有些事情是人們沒有辦法預料的。”

“生命中有太多難以預料的東西,人類是很脆弱很渺小的生物,而警察則是被賦予了使命,本質上大家都是普通人。拯救人類是上帝的事,警察不是神。”

許為溪靠在椅子上,望著法醫醫院裏來回行走的醫生。

“梁亭松,你也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