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溫存

一片漆黑。

秦騖身形高大, 如今蜷著腿、弓著脊背,躲在扶容的小衣櫃裏,手裏緊緊地拽著扶容不小心從外面塞進來的衣擺。

扶容聽見太子來了, 著急忙慌地從床上爬起來, 把秦騖塞進衣櫃,然後去給太子開門。

扶容連衣裳都沒披,就穿了一件單衣。

如今,一小塊雪白的衣擺從衣櫃門縫裏溜進來, 溜進了秦騖的手裏。

秦騖緊緊地捏著衣擺, 手背上青筋暴起。

就著衣擺的走勢, 透過細窄的門縫,秦騖幾乎能想象出扶容現在是什麽動作, 什麽表情。

扶容還在生病,沒什麽力氣, 站不穩, 只能靠著衣櫃門站著。

他微微踮著腳,舉起雙手, 攀住秦昭的脖子,擡起頭朝秦昭傻樂。

扶容傻乎乎的, 又無比乖巧。

秦騖怎麽能想得這麽清楚?

那當然是因為, 以前扶容在他面前就是這樣的。

現在換人了, 現在扶容不喜歡他了,還要把他塞進衣櫃裏,讓他親眼看著、親耳聽著。

秦騖光是想到扶容此刻抱著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 就忍不住氣血上湧, 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他緊緊地拽著扶容的衣擺, 強忍著翻湧的怒火,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從衣櫃裏沖出去。

他要沖出去,把太子打死,然後把扶容給搶走。

不行,他進來的時候,扶容說了,要是他發出聲音,就不要他了。

沒關系,秦騖想,他可以不發出聲音,在太子反應過來之前,一拳就把他給打死。

不會有聲音的,他會很小聲地打死太子的。

很小聲的。

秦騖默不作聲,心裏已經在計劃殺人了。

秦騖嚇哧嚇哧地喘著粗氣,緊緊地攥著拳頭,骨節摩擦,嘎吱嘎吱地響。

他身體蓄勢待發,腦子也飛快運轉,想著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他沖出去,拳頭朝著太子的太陽穴狠狠地砸下去,就算是猛虎,都得被他一拳砸死。

扶容……扶容靠著櫃子,可能會被他撞倒,那就趕緊抱住扶容,扶容不會摔倒的。

好,就這樣幹……

秦騖剛準備起身,下一刻,門外傳來輕輕一聲響動。

噠噠——

扶容靠在門上,用腳碰了碰櫃子。

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還可能只是扶容不小心碰到的。

可是秦騖立即打消了出去的念頭,坐回櫃子裏。

他發出聲音了,扶容聽見了,扶容不要他了。

秦騖抓著扶容的小衣,塞進嘴裏撕咬,不敢再發出一點兒聲音。

一雙墨綠色的眼睛,專注地盯著櫃門,生怕外面再傳來聲音。

過了一會兒,秦騖聽見外面傳來秦昭的聲音。

“你還病著,手這麽涼,快去床上捂著。”

秦騖咬牙切齒,知道扶容病著,還大晚上的過來;知道扶容病著,還摟著他親。

太子也是真能裝,親完了才知道扶容手涼。

狗東西,煩死了。

扶容乖乖地應了一聲:“好。”

扶容往前走了半步,才發現自己的中衣衣擺被門縫“卡”住了。

扶容停下了腳步,秦昭疑惑問:“怎麽了?”

扶容搖搖頭,不動聲色地回過頭,把卡在門縫裏的衣擺扯回來。

秦騖坐在黑暗中,眼睜睜看著那一小片純白的衣擺從自己手中溜走,他抓不住,也不敢抓住。

扶容撫了一下衣擺,感覺到上面被秦騖抓出來的痕跡。

秦騖抓得很用力,衣擺還溫熱,是從秦騖滾燙的手掌印上去的溫度,衣料皺巴巴的,幾乎快被扯壞了。

秦騖的手簡直是狼爪子,扶容毫不懷疑,要是再讓他抓一會兒,他的衣服上面能多上幾個口子。

秦昭拍拍他的手臂,溫聲道:“快回床上去捂著。”

“好。”

扶容摸黑上了床,秦昭扶著他。

扶容在床榻上坐下,拿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腿。

秦昭幫扶容把被子往上扯,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這樣暖和。”

“多謝殿下。”

秦昭就坐在扶容面前,坐在剛才秦騖坐的地方。

房裏沒有點燈,月光透過窗紙,照在扶容和秦昭之間。

秦昭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扶容的額頭:“還是有點燙,你可要喝水?”

扶容搖搖頭:“不用。”

躲在陰暗處的秦騖咬著扶容的小衣。

廢話,扶容當然不用喝水,他剛才喂扶容喝過了!

扶容吸了吸鼻子,擡起頭,看著秦昭。

他面龐白皙,如玉一般,被月光籠罩著,如今卻浮上一重可疑的紅雲,唇角又始終含著笑意,與平日光風霽月的模樣比起來,多了幾分煙火氣。

扶容看著他,也忍不住笑了笑:“殿下,你能不能把事情再跟我說一下?”

秦昭溫聲道:“孤前日去了姜家,見了姜大人與姜夫人,也單獨見了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