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大小姐說,人生不能算了(第3/4頁)

姜冉這一輪的對手是以前沒有交手過的生面孔。

對方抱著板走向紅色賽道她才看清楚她來胸前屬於挪威的國旗,兩人的視線對視,顯然對方也多方才的事故有所聽聞,有些擔憂地往她這邊探了探身體。

問她是不是還OK。

姜冉回了對方一個微笑——

因為面無血色加渾身到處疼得要命,腦門都帶著一層薄汗,她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微笑看上去有蒼白以及脆弱……

大概就是北皎看見會當場發火的地步。

穿上板,她雙手撐在出發點的扶手欄上。

不用看就知道,手套下的雙手手背因為過於用力而青筋暴起。

計時器聲音響起,她大概反應都比平日裏慢了半拍,直到余光瞥見隔壁雪道的對手身體壓低,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一背的冷汗,她瞳孔微微縮聚,連忙定了定神。

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強而有力的跳動,呼吸聲仿佛充數自己的耳鼓骨膜,她的目光鎖定在了前方旗門的一處斑駁上——

如此高強度的專注力下,她感覺到疼痛好像也有所減輕。

第一聲計時器是提醒選手準備,第二聲計時器則是出發的信號。

信號一響,她雙手一撐,借著手臂的力量,纖細的身影漂移出出發點!

板重重砸在雪面,濺起雪塵,“啪”地一聲悶響,那聲音可以傳遞到現場每一個觀賽人員的耳朵裏——

這是選手們進入賽道的聲音。

大霧彌漫,整個視野能見度不超出五米,鵝毛大雪從天而降,這樣巨大的聲音自然而然地將女人“唔”地一聲低低痛哼完美掩蓋。

有多痛呢?

平地走動的時候有雪鞋作為固定還感覺不到,直到一個刃走完,需要翻板換刃,腳踝主動發力——

在試圖運用腳踝立刃的一瞬間,那劇烈的疼痛讓姜冉直接咬住了下唇,她嘗到了口腔中血腥的氣味。

卻一點兒感覺不到唇瓣上的疼痛,甚至是大腿上那長長的傷口也感覺不到。

腳踝上的震動享受有人用巨大的錘子從高處重砸而下,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因為這樣的疼痛幾乎想要失聲尖叫!

但是她的速度一點兒也沒有減慢。

主觀上的,她甚至想讓自己再快一點——

她的堅強和倔強能夠撐得時間也不過是短短的四十秒不到。

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啊啊啊!

人都麻了,仿佛看見了走馬燈。

作為姜懷民的獨女,從小養尊處優,吃得好穿的暖,沒打過零工,想要什麽對她來說不過是擡擡手的事兒……

同學都在擠公交車或者走路上學時,她要做的不過是上下學時走出家門口或者學校門口,然後爬上自家的邁巴赫。

連車門都有司機替她打開。

後來長大了,她姜冉也是惜命第一人,哪怕是中學時代那些同學再怎麽誘哄,她也是根本不肯靠近哪怕是小跳台一步——

問就是,摔了怎麽辦,我怕疼的。

從小到大,連做手工或者拆快遞不小心弄破皮都恨不得捧著手指哼唧個三天三夜。

那麽矯情的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麽突然就為了一件事拼了命似的呢?

大概就是姜懷民在把女兒寵上天的時候,忘記告訴她了,人這輩子總該有服輸的時候,她不可能一直在贏。

可這個道理姜冉不懂,她什麽事都要爭拔尖,以至於當別人告訴她:姜冉,你也不用那麽較真,你看很多人活了一輩子也碌碌無為,他們也沒有就要原地自絕經脈重開下一把啊,你得像他們一樣看開點。

姜冉怎麽說的?

大小姐冷笑一聲:那不是看開,那是知恥而無後勇後,迫不得已的“算了”。

如此這般。

這三十來秒對姜冉來說簡直如同度日如年,每一秒都享受被人惡意地拖長了進度條——

耳邊嗡嗡的仿佛耳鳴,就幾乎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憑著身體的條件反射繞過一個又一個旗門。

到了後面,沖刺階段,她的腿都麻了,痛到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她只聽見在終點,王佳明在拍著手喊她的名字。

然而眼前是一片濃濃的白霧,雪鏡下面,她感覺到一滴汗順著她的額頭滴落到了她的眼睛裏。

鹽水熬得眼受到刺激,她拼命地眨眼,然後沖過了最後一道旗門!

放了直板,當她沖過終點線時,她有一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的茫然。

余光看見隔壁雪道的選手大概慢她半個身位才緊跟其後過了旗門——

贏了。

緊繃的神經在這一秒瞬間放松,膝蓋一軟,意識到自己壓根沒有辦法用哪怕一絲力氣去蹬板刹車,心一橫,她幾乎是撲倒在雪地上,臉在一瞬間就砸到了雪面上!

巨大的速度將她在雪道上甩出數米遠,她像是雪球似的圓潤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