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漸入盛夏,靖國公府裏有臉面的小輩差不多都搬到芝蘭園去度夏了,只有慎徽院這邊因為趙桓熙生病晚了幾天。

如今他病愈去上學,徐念安便也開始著手搬家。

挹芳苑是個一進的院子,占地比慎徽院還大些,有五間正房。左梢間是臥房,右梢間是書房,趙桓熙不用像在慎徽院一般去耳房裏讀書寫字了。

因趙桓熙每年都來挹芳苑住,一應家具物什都是齊全的,只將寢具還有他書房裏的一些書搬過去就可以了。

院子裏有石有樹,還有個爬滿了薔薇的涼棚,涼棚下掛著有靠背的三尺長兩尺寬的秋千椅。

徐念安是個沒有童年的人,母親生五妹時虧了身體,從那時起便常常纏綿病榻。父親在國子監任教,白天基本上看不著人影。家裏祖母偏心伯母霸道,下人們慣會捧高踩低,又怎會盡心伺候她們姐弟幾人?

從她記事起便是她一直盯著看著,母親的藥有沒有按時送來?弟妹們有沒有出去淘氣?父親衣服是不是舊了破了?書房的筆墨紙硯是不是該添置了?

一直到父親去世,她們一房被分出伯府。

她坐上秋千,輕輕搖晃,想起幼時牽著弟妹行經伯府花園,看到堂姊妹們在花園玩秋千時的艷羨心情,忍不住微微哂笑。

秋千闊大,又有靠背,花架下涼風習習,吹得人甚是愜意,徐念安側著身子蜷在上頭,手往椅背上一搭,臉頰往手背上一壓,闔上眼睛就這麽睡了過去。

松韻宜蘇等人還在收拾丫鬟們住的房間,經過院中看到徐念安這副模樣,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說話都悄聲悄氣起來。

到了傍晚,趙桓熙拎著兩個紙包回到挹芳苑,就看到徐念安睡在秋千上。

他擡手阻止丫鬟們行禮,將手裏一個紙包遞給松韻,拎著另一個紙包躡手躡腳來到秋千旁邊,拿起別在紙包上頭的竹簽,展開紙包,叉了一片蓮花鴨簽在徐念安鼻子前面晃來,晃去。誰知一個不慎,鴨簽上醬汁沾到了徐念安的鼻尖上。

徐念安被驚醒。

趙桓熙忙把兩只手都藏到身後,居高臨下看著徐念安一臉關切道:“冬姐姐,你鼻子上沾了什麽臟東西?”

徐念安聞言,擡手用手背一擦,看著手背上那不明痕跡一臉懵。

丫鬟們都在一旁憋笑,唯有明理一邊吃著鴨簽一邊道:“小姐,是姑爺把鴨簽的料汁蹭你鼻尖上的。”

徐念安眼朝趙桓熙一斜:“嗯?”

趙桓熙指著明理氣憤地對松韻道:“別給她吃,她吃著我帶回來的東西還出賣我!”

明理朝著他吐舌頭,丫鬟們嘻嘻哈哈跑到抱廈那兒分食鴨簽去了。

趙桓熙讓徐念安往旁邊挪一挪,給他讓了點位置出來,和她並排坐在秋千上吃鴨簽。

“怎麽突然想起買這東西回來吃?”徐念安問。

“下學和錢兄他們一起走的,他們說餓,要買點小食墊墊,我和他們一起去了。他們說這個好吃,我就想著買點回來給你們嘗嘗。好吃嗎?”趙桓熙歪著頭看她。

徐念安點點頭,眯眼一笑:“還挺好吃的。”

兩人坐在秋千上,一邊吹著晚風聞著花香,一邊吃鴨簽。

“你去國子監上學也有一段時日了,感覺如何?”徐念安問趙桓熙。

“有些地方不大懂,問錢兄他們,他們比我還不懂呢。想去問博士,可若是去問,便要擠占他中午用飯休息或是下午下學後的時間,我有些不好意思去打擾。”對著徐念安趙桓熙沒什麽好隱瞞的,反正他再差的樣子她也見過。

徐念安想了想,道:“要不我寫信給阿秀,讓他這次放旬假直接來府上,在我們這裏住一晚,你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便問他?”反正也要和他商量那何緒寧的事。

趙桓熙大喜過望:“好啊好啊,我正想他呢。你現在寫嗎?我去給你磨墨?”

徐念安看他那猴急樣,又好氣又好笑:“急什麽?吃過晚飯再說。”

晚飯後趙桓熙去練武,他如今搬來了芝蘭園,曲師傅和趙桓榮自然也跟著來芝蘭園教和練。

練武回來後,他洗過澡就對徐念安說:“桓榮堂兄沒搬到芝蘭園來住,從四房過來好遠,我們院子裏廂房還空著,可以給一間他住嗎?”

“你若能說服他和娘,自是可以。”徐念安道。

芝蘭園別的院子也有混住的,畢竟那麽多人,不可能都像趙桓熙這般待遇。

他想了想,說:“好,我來說。”又問:“你現在寫信嗎?”

徐念安道:“你方才去練武那會兒我已寫完了,借用了你的筆墨紙硯。”

趙桓熙失望:“何不等我?我還想跟他說幾句話呢?”

徐念安訕笑:“等他來了再說不是一樣嗎?”她要在信中叮囑徐墨秀對趙桓熙多點耐心,又怎能當著他的面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