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界二

跟著姚瞎子認了半年的字,三百千秋水都念完了,姚瞎子嘖嘖稱奇,加了聲律啟蒙和笠翁對韻。

秋水整天就在嘀咕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或者是河對漢,綠對紅,雨伯對雷公,然後她發現自己上輩子所學其實淺薄的很,她目前學的也不過是啟蒙讀物罷了。

當然時代不同學的側重點也不同,現代除了專門的古文歷史等專業,其他人還要學別的科目,也不用把心思全放在古文上,而秋水現在所處的時代人們學的就是這些,只有世家貴族才會學騎射等旁的,普通老百姓能認識字就很不錯了。

秋林生很喜歡聽養女背書,一邊聽一邊滋溜一口劣酒,逍遙的很。

秋水六歲時替秋林生做了一筆‘大生意’,有路過端陽縣的一個布商,一不小心兩車貨被雨浸透了,那料子不能浸染,全壞了,顏色糊的一塌糊塗。

兩車料子也得好幾百兩銀子,布商想拋掉這些料子回個本,可成衣店或者是布莊都不要,這些料子根本賣不出去,價格再低入手了也是賠本。

秋水正好在姚瞎子身邊蹲著,看著那個布商皺著眉頭從各家店鋪裏進進出出,也不是完全沒人要,有個布莊倒是想要,可價格低的不像樣,布商也不願把這批料子用這麽賤的價格出售。

秋水骨碌著眼珠子,看著布商進了一處客棧,還見到了晾曬出來的料子,確實皺皺巴巴一塌糊塗,這種料子一般都用來做外衫,可現在是不用想了,誰也不會願意穿這種深一塊淺一塊,暈染的不像樣的衣服。

秋水瞧了一回,撒腿去找秋林生,“爹,同喜客棧有個布商你知道嗎?”

秋林生正在給遠道來的一對祖孫賣雞蛋,老人家原本想要賣多些錢,誰知道進了鎮子,人家壓價的厲害,還不如他趕集賣的多,於是就抓瞎了。

秋林生就給他賣到了飯館裏,人家願意給他這個團頭一個面子,百十來個雞蛋飯館完全能吃得下,就給平時的進價,那對祖孫就千恩萬謝,秋林生只拿了五個雞蛋當抽成。

他聽聞女兒的話就道,“聽過一耳朵,可我幫不上人家的忙,那兩車布好幾百兩銀子呢,你爹我兜不轉。”

秋水道,“兜不轉想法子啊!他想要回本,要價並不高,咱們吃下來,把那些料子剪裁開,一塊料子可以做成一件衣服或者是一條褲子,拿到鄉下去賣啊,百來文一塊料子給小孩做衣裳,大人的算兩三百文,馬上過年了,誰不想穿一件新衣裳,那布只是顏色不對,本身料子可不錯呢,鄉下誰嫌棄染色不好啊?”

秋林生就沉吟,想了半天為難道,“我不會認字,也不會記賬,要是數不清鬧笑話還是其次,咱們可賠不起。”

秋水拍胸脯,“爹啊,你有我啊,我學了一年的字,簡單數算難不倒我!”

看女兒如此有信心,秋林生又去問了姚瞎子,姚瞎子道,“算數的話秋水肯定沒問題,她這小腦瓜子機靈的很,記賬也還行,就是那字吧……”老是有錯別字。

姚瞎子看到秋水在一邊瞪眼,就笑了,“沒事沒事,老秋你放心吧,秋水肯定行!”

於是秋林生就決定做這單生意,他去客棧找了布商,布商見有人想要頓時高興了,“這兩車布要是沒壞,我能賣一千多貫錢,既然你想要,那就六白貫。”

秋林生笑了,“張老板說笑了,那兩車布要是沒壞,您也不會想著脫手,您去了好幾個布莊吧,那彭掌櫃我聽說只願給您五十貫,我呢,好歹也是入了團行,您這些布我能想著法散出去,就想賺一些過年花費,也能解解您的燃眉之急,要是張老板還想同我耍花腔,那就沒意思了,就當做是我打擾了老板!再會。”

那布商就苦笑,“哎,也是倒黴,既然秋團頭這麽講了,那三百五十貫,再少一文都不行了!”

秋林生錙銖必較,兩人互相折磨了半天,最後三百一十八貫成交。

秋林生到,“張老板,我呢,身邊是肯定沒這麽多錢的,這些布您暫時賒我,我給您打欠條,等您回到端陽,這錢就結給您,您看行不行?”

要是旁人,布商決計不同意,可團頭不同旁人,講個鄉性和誠信,於是布商也同意了,找了範家莊坐館的老秀才當保人,寫下了欠條,秋林生按下了手印。

然後布商離開端陽繼續自己的行程,那兩車布秋林生搬回了家,他請了附近兩個婆子帶兩個媳婦,不幹別的,就扯布,把布扯成能做一身衣服大小,然後一份份疊好拿細麻繩紮好。

孩子一身多大,大人一身多大,老人家一身多大,再或者考慮到鄉下人手裏錢不夠,分成一件衣裳料子,一條褲子料子等等。

兩車布,四個人一天就扯完了,現在的女子十分厲害,扯布不用尺量,眼一掃就知道了,然後剪子下去,那就絕對不會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