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頁)

可待視線收回,他又穩沉地恢復如常之態,不答反問道:“霍厭,縱然我已辭去相位,可說到底還是你的長輩,你豈敢在我面前出言不遜,空口無憑地隨意折辱?”

“空口無憑?丞相自以為在臨南邊線上,沖鋒陷陣於第一線的將士們盡已全部死絕,而駐在後方的將領不明情況,自不會指證你聯敵怠戰。可丞相想不到的是,沖鋒在前的將士裏有我提早安排的人,他們武藝高強,假死逃生,是為人證,而其身上所受槍痕劍傷、模糊血肉,是為物證。眼下人證物證俱在,丞相能免得了罪責?”

牧遊雲和常生此番前線臨戰,甘願涉險,以身取證。

其實若憑著他們倆的身手,於戰場上誰又能輕易傷得了他們?可為了存留證據,兩人只能真實挨上幾刀,以身載證。

言家在大梁根基深厚,歷代出過三任正宮皇後,五任當朝首輔,無論男女,皆為尊貴,除此之外,大梁當朝儲君身上更是流著一半言氏的血。

所以,若非陳列上閉環鐵據,怎可將其輕易扳倒?

怠戰只為引,霍厭聯手牧遊雲真正想要爭得的,是為霍幹血仇,陳莫家之冤情。

言榷不正面回應,只臉色略凝地嘴硬言道:“這算是什麽證據?回返受傷將士將近百千,誰又能證明你說的人證曾上過最前線上?更何況你要辱我名,你的人自是聽你命令行事。”

“如此不算證據的話,那沔南大長公主親手寫下的救援書,又算不算呢?”

“你說什麽?”

霍厭此話一出,瞬間打了言榷一個措手不及。

任他再如何深謀遠慮,將對沔南每一次的援助都做得毫無痕跡,可此番前線枉死三萬將士,橫死遍地,哀嚎泊岸,又豈會那麽容易將所有證據清除徹底。

若是沒有猜錯,言榷自請南調,就是要親自去將隱患處理幹凈,只是可惜,牧遊雲和常生快他一步,率先得了那作鐵證的密信。

“原本我實在想不通,丞相在我大梁朝堂上,已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謂如魚得水,又何至於為了個邊陲小國,彈丸之地,如此殫精竭力。可後來,卻是寧樂公主的一句戲言讓我有所頓悟。”

霍厭邊說著,邊將信件展於前,繼續戳著言榷的心窩,打壓他的心理防線,“丞相大概不知吧,大長公主當年曾對沔南質子動過心,可後來質子回國,公主另嫁,卻從未再相付真心。而寧樂公主與內人有所交往,曾言道自己姑姑總愛對一美人像發呆,美人像……我想,當年送來大梁為質的,恐怕根本不是什麽沔南皇子,而是女扮男裝的沔南公主,而丞相,早已對其種下了情根。”

“一派胡言!”

言榷突然發狂一般地撲上前來要將那信封撕毀,可他的身手哪裏比得上霍厭靈活。

霍厭一躲,瞬間便叫言榷撲空狼狽摔在地上,而蕭承胤看著眼下情狀,並未站在言氏一邊相助,反而事不關己。

他清楚,這是他擺脫外戚幹權的唯一機會,不然即便將來繼承大統,他也不過為言氏的朝堂傀儡。

“長公主府內留存的懷舊信件,和我手裏這封字跡相同,事急從權,偷闖公主府一事我自當認罰,只是丞相再想有口分辯,便跟我去殿前向陛下澄說吧!”

言榷從地上撐起身,目光緊緊看向太子,像是在求援,“胤兒,我倒下牽連的是言氏,若惹來聖上猜忌,你這儲君之位還能坐得長久?”

聞言,蕭承胤並不為所動,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肩上所擔任的重責,“幾分將士不可枉死異鄉,舅舅,你認罪吧。”

言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

不等他再說什麽,蕭承胤收回視線,再開口時語氣冷漠怨恨,“舅舅有相護之人,可當年月娘誤聽了舅舅的酒後真言,卻徒惹來殺身之禍,舅舅怎麽不想想,我這些年所受失愛的煎痛?”

“她不過就是一階位卑繡娘!你只為她便要聯手霍厭致舅舅於死地嗎?”

霍厭擋在太子身前,替他言道:“致丞相於死地的,豈是這一條人命,南境的幾萬冤魂,夜深時不會入丞相之夢嗎?”

言榷瞠目,手指顫巍地指過去,“霍厭,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如此步步緊逼,我已放權了啊!”

“放權相抵得了血仇?”

霍厭原本不想在這裏相提舊事,其父之死,莫家冤情,都該到北宸殿陳說,可他這個始作俑者,卻敢如此厚顏無恥地主動提起。

他上前,一把抓住言榷的前襟,言辭狠厲,“烏延偷襲,是受哪位’高手’暗中指點戰術?莫家蒙冤,又是誰假造偽證?丞相,你該知眼下我究竟是有多麽克忍,才沒立刻要了你的命,不然你根本不會有機會吐出半個字來。”

霍厭要的,是堂堂正正,按大梁規法為其定懲,而不是私下戒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