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8路

下午的時候, 夏知予的狀態明顯好了很多。

許京珩會一遍遍地問她:“我講清楚了嗎?還有沒有聽不懂的地方?需不需要我再給你講講?”

確認夏知予都弄懂了,才會轉到下一個題型當中。她一邊聽許京珩講,一邊去翻許京珩給她的筆記本。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許京珩給她的筆記本, 真的是個寶藏。它不僅記了某一章節的概念、重難點,還把這一章節發散開來, 把所有可能的出題方向、可能結合的其他知識點、怎麽結合、解題的思路都寫得非常詳細。

然而這些, 她之前並沒有仔細去看。

“我之前怎麽沒發現...”

“沒發現?”許京珩正在檢查她做的題目, 聽到她喃喃自語的話, 偏頭問:“你的意思是,我這筆記白給你了?”

“我只看了基礎概念的部分, 我以為只要把書本裏的那些概念弄清楚就行了。後面的沒學到, 我就沒看。那我現在重新學, 來得及嗎?”

許京珩湊近去看她手裏的筆記, 筆記本上剛好畫著二次函數的拋物線,他隨意抽出一張白紙,在上面圖, 筆尖順著線條遊走, 很流暢, 他邊畫邊說:“怎麽來不及啊?你看,人生的最終結果是一個極大值函數, 由所有嘗試中最成功的一次決定,而不是一個平均值函數。月考只能檢驗你階段性地學習成果。你怎麽就知道, 你最終的成績不會達到這個極大值呢?”

他的聲音很好聽, 像是娓娓剖析一道解不開的難題。那些低落的情緒似乎永遠留在了低值,她的目光隨著筆尖畫出的線條, 停留在了拋物線的最高點的地方。

“那你的極大值是什麽?京大嗎?”

“沒想清楚。”許京珩松開筆, 身子靠在椅背上:“可能是吧。”

“沒想清楚?”夏知予很難相信這是從許京珩嘴裏說出來的話, 畢竟她一直以為許京珩是個很有規劃、很清楚自己方向的人。她以為許京珩會高談論闊自己的夢想,說一些她觸手不及的領域和一些生僻的名詞,但他沒有。

看見她不解的眼神,許京珩反問她:“怎麽了?有什麽問題?”

“可是你是第一名。”

許京珩笑了一聲,這是把他神化了吧。他有一下沒一下的翹著椅凳,眼神看著墻面,語氣淡淡的:“我也會因為一道數學題焦頭爛額,也會因為分數波動影響心情。在院校選擇和專業選擇上沒有明確規劃,不知道未來要從事什麽樣的職業。但這很正常。為什麽會覺得奇怪?如果一個人能在年輕的時候,就能清楚知道自己熱愛的事並能將此當做自己未來的方向從事終身,那是件多麽令人羨慕和了不起的事。我做夢都想成為那個了不起的人。”

夏知予偏頭看向他的側臉,高高在上的人總喜歡保持神秘、喜歡被人神話,但是許京珩卻在她面前認真地剖析自己,毫不吝嗇展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她頭一回覺得,眼前的人更加具象化,更加鮮活,而自己與他的距離似乎變得沒有那麽遙遠。

看到她怔忡著,許京珩抄起筆點了點拋物線的頂端,把那最高點圈起來,在一旁的空白處計算出一個值。

“所以說,迷茫是青春的常態,也正因為迷茫才會想去要拼盡全力等到撥雲見日的那日,去感受旭日噴薄而出的炙熱、滾燙。然後找到屬於自己的無限可能。”

夏知予的視線重新落在拋物線上,拋物線頂端的圓點陷在紙面上,她看著圓點出神,不知怎麽就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那學姐也會考京江的院校嗎?”

許京珩還在認真地思考專業方向的問題,聞言,愣了一下:“誰?”

夏知予已經後悔問這個問題了,但是在許京珩追問的眼神下,她只能硬著頭皮接上:“就是...學姐。”

許京珩覺得莫名其妙,怎麽一個兩個都拿他跟顏舒茗湊。

“她有她的打算。考什麽學校,不關我的事。”

夏知予抿了抿嘴,沒說話。

許京珩卻好像想起什麽,直接氣笑了:“是不是黎川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真把我這兒當補習機構了?誰要補我都得教?”

“那我是不是還得給她買好零食擺滿冰箱,給她準備新的拖鞋,連發繩發夾都要一樣備上一份?”他突然把腳凳翹回來,小臂撐著書桌,很認真地跟她說:“你學長我呢,也是個苦逼的高三生,帶你一個就算是給自己積善行德了,再帶一個,那不得天妒英才,折損壽數啊。”

他語氣帶著調侃,沒有生氣的跡象。

“什麽折損壽數!你別亂說。”夏知予是不信這些的,但她聽到許京珩這麽說,還是覺得不太好:“你一定會福壽安康、壽與天齊、長命百歲、福如東海,福星高照,老當...老當益壯。”

“嘶,這都什麽詞啊?罵我老?我才18又不是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