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嗚, 嗚,嗚,”

陰風刮過門板, 發出陣陣淒厲的聲響, 為寂寥的夜色平添一份詭異的氣氛。

景嵐將自己的腦袋蒙在被子裏,試圖將那聲音阻隔在外……

可是,好想去茅廁啊。

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他不情願地從被子中爬了出來。

漆黑的夜色中, 景嵐忽然想起了白天他聽到的那個傳聞, 聽說最近有好幾個低階弟子總在半夜無緣無故地消失, 門派長老四處搜尋卻無果,還有人說自己起夜的時候碰到了鬼魂幽靈一樣的存在,那東西據說長得和人一樣,卻有一雙血紅的眼睛。

當初景嵐聽完對方的這番話, 大笑道:“你可拉倒吧, 我看多半就是你自己嚇自己……哈哈哈哈哈,看這膽子小的……”

可此刻,聽著屋外那宛若女子低泣的風聲在不斷地敲打著門扉,同時也攻擊著景嵐脆弱的神經,讓他變得疑神疑鬼。

景嵐只得在心中怨恨自己不爭氣, 為啥現在還沒辟谷。

如果他是已經徹底辟谷的仙人, 那他起碼不用半夜起夜, 可以一覺睡到爽……哦, 不對,仙人應該不用睡覺。

景嵐將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拋出腦海, 他一邊用燭照術照明, 一邊從袖裏乾坤中扒拉出一張辟邪符貼在自己腦門上給自己壯膽, 口中默念著“妖魔鬼怪快離開”……

離開臥房之後,他試圖想一些最近發生的趣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這其中就包括蒼玄宗的魔尊要和他們大師兄結為道侶這件事……

一想到這,景嵐與生俱來的八卦精神與寫手天賦就被喚醒了,想當初對方剛來三清門的時候他就瞧出端倪了,封淮……哦,不,折風渡這人真行,偽裝成入門弟子扮豬吃老虎是吧,話本故事都沒他這麽敢寫。

景嵐嘴邊生出幾絲笑意,走進那陰暗的茅廁時,他心中已經沒有那麽怕了。

當他哼著小曲往外走時,才發現外面還有一個人影。

那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後腦勺貼著一張赤紅的黃符。

望著眼前的場景,景嵐想起了自己腦門前也貼著一張辟邪符,他一拍對方的肩膀,嘻嘻哈哈道:“兄弟,我懂你,一定是白天鬼故事聽多了吧?”

說到這,他好奇地將對方那符扯下來湊近了端詳,“哎,別說,你看你這符畫得還挺別致,怎麽瞧著有點像……”

“有點像……” 景嵐越看越皺起了眉頭。

怎麽有點像鎮屍符啊?

哎,怎麽可能呢?

景嵐被自己的奇思妙想給逗笑了,他在心中輕嗤了一聲,心想如果這是鎮屍符的話,那他旁邊的人難不成還能是……

這一瞬,他的思緒一僵,嘴角的笑意逐漸消失。

景嵐緩緩將自己的視線從那符上移開。

正好這時,那人轉過身來,對方慘白的臉上赫然映出一雙血紅的眼睛。

景嵐感覺渾身血液直沖頭頂,“友好”的問候下意識地從嘴裏冒了出來,“我我我我我我草……”

……

九重天上,點點花瓣落入清澈見底的月池中泛起陣陣漣漪,平滑如鏡的湖面映照一株繁花盛開的挺拔大樹。

漫天飛舞的花瓣在清風中起舞。

這本該是一副十分唯美的場景,可此刻一個人老人卻坐在那樹旁,滿臉煩躁地解著自己手中如毛線一般纏成一團的姻緣線。

這是月老被迫加班的第十天。

那日他與司命走投無路之下只得給雲宸托夢,希望他在發現自己誤把同人當成原著之後能夠速速迷途知返,將劇情扳回正軌。

在此之後,月老日日守在自己的姻緣樹前,盼望哪一天這烏漆麻黑纏成一團的姻緣線突然就自己全解開了。

他等啊等等啊等,卻始終沒等來這一天。

忍無可忍的月老決定親自上去查探一番,他找出了那兩根“始作俑者”的姻緣線一看,發現原本的繩結變成了死結。

月老懵了,月老叫來了司命一起看,司命也懵了。

兩人透過月池看了一眼凡間的景象,他們只見折風渡一臉的春風得意,已經準備去三清門找夜凡塵的師父提親了。

月老與司命相視一哭,一個人取出自己被塗得亂七八糟的司命薄重新謄寫,另一人認命地解起了姻緣樹上纏在一塊兒的繩結。

此刻,望著兩人打成死結牢牢纏在一塊紅得發光的姻緣線,月老甚至懷疑雲宸是別有居心地把原著給走成了同人。

這段故事,神仙聽了會沉默,凡人聽了會流淚。

“唉,走成同人就走成同人吧……” 月老認命似地嘆息一聲,他的余光望姻緣樹旁的池水望去,平靜的湖面倒映著折風渡的臉。

他們神仙想看凡人的命數很容易,只不過沒發生的事情只有模糊的影像,因為這一切還未成定數。

此時籠罩在折風渡上方的一團看不透的黑霧,這象征著他在凡間的劫數還沒徹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