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織田先生是做什麽的呢？”

在電梯裏，織田作之助遇到了鄰居家的太太。大概是上次幫她擡過重物，在她心裏，這個一身黑的紅發男人是典型的面冷心熱。

太太見多識廣，自然不會將織田作之助的面癱臉放在心上，一見到他就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織田作之助像一個乖孩子遇見長輩，問什麽便答什麽。

直到鄰居太太問出這麽一個問題，他才停頓不語。

鄰居太太的小女兒躲在媽媽身後，好奇地探出半個頭。

面對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織田作之助實在無法說出“我是個黑手黨”這句話。

總感覺是在教壞小孩。

“……只是普通的公司職員罷了。”織田作之助含糊道。

太太沒有深究，像是意識到自己冒犯了他人，略帶歉意的笑了笑，體貼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分別前，太太推了推身後的孩子，溫柔地說：“優醬，跟叔叔說再見。” ？又是叔叔。

織田作之助心生疑惑，自己真的看起來很老嗎？

“阿諾……”小女孩怯生生地向前一步，深吸一口氣，撲在他懷裏，“叔叔，再見。”

織田作之助下意識彎腰接住女孩，摸了摸她的頭。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拉著媽媽的手走遠了，織田作之助卻直到坐上車，也無法從那一瞬的傷懷中走出來。

……太像了。

咲樂是家庭中最小的孩子，最初被收養時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說話。直到某次織田作之助匆忙出門，要接著去港口Mafia幹臟、累活。

真嗣拉著她，兩人一人抱著織田作之助的一只腿，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織田作也是這樣溫柔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說：“我盡快，你們睡吧。”

咲樂用頭頂蹭了蹭織田作之助寬厚的手掌，像只毛茸茸的幼崽不舍大人的離開，卻又故作成熟：“好吧，那織田作要注意安全喲，byebye——”

太像了。

但回不去了。

像這樣滿身罪孽的他，這輩子也沒有提筆的資格吧？

織田作之助默然不語，車窗外景物飛速向後退，明明車子載著他向前疾馳，他卻感覺自己陷入沼澤，淤泥一點點蔓延而上，要淹沒他的口鼻，將他淹死在這無盡的黑暗裏。

車子前刹，織田作之助陡然清醒。

現在還來得及挽回，只要他攢夠通用點，就能兌換心願，讓一切回歸正常的軌跡。

他從未如此認真、積極地做黑手黨的任務。因為只要快一點、再快一點，解決掉這些礙事的路障，他才有時間做系統任務。

織田作之助將諸伏景光的聲音拋在身後，直接莽進了大樓。

他還是勉強保有一絲理智，知道不能把事情鬧大。除了目標所在樓層外的人，他統統打暈扔在樓梯間，防止嚇到路人。

至於監控，系統會幫他善後。

對方雇傭的保鏢人多勢眾，實力也不差，織田作之助等於是單挑一個小型黑手黨幫派，就連異能力「天衣無縫」都被動開啟過好幾次。但他的心裏憋著一團火，灰藍眼眸中激蕩著復雜熾熱的情緒，打人的力道都不自覺重了幾分。

等織田作之助真正冷靜下來，目標的保鏢團已經集體躺/屍，連一句呻/吟都沒有——因為全部暈死過去了。

……好像有點過火。

織田作之助後知後覺，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抓了抓稍微有些淩亂的發，對著滿地“屍/體”頷首致歉：“抱歉，下手重了點，不過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你們放心吧。”

一聲驚叫。

織田作之助擡眼一看，目標西裝革履，神色慌張，啤酒肚撐大了他的西裝外套，看上去有些滑稽。他拎著一個手提箱，一臉驚恐地盯著織田作之助。

“進屋。”織田作之助擡槍，不緊不慢道。

面對漆黑的槍口，目標腿都軟了，但不得不服從，強撐著一步步往後退。退到套房裏的臥室門口，他條件反射就想躲進去鎖門，被織田作之助一槍打在腳邊，嚇得當場暈厥。

“啊……怎麽又暈一個，算了，先通知蘇格蘭吧。”

織田作之助低頭摁短信。

短信剛發出，未關緊的大門外便傳來“叮咚”一聲。

織田作之助招呼諸伏景光進來，沒注意到諸伏景光臉上的驚愕。

目標只是臨時失去意識，很快幽幽轉醒。

他四仰八叉地癱在地上，慢慢睜開眼，兩個男人的臉映入眼簾。

一個男人黑發貓眼，臉色有些怪異；另一個則是剛剛團滅他的人，殺進房間，渾身上下彌漫著地獄般氣息的男人！

還不如暈死過去呢！！

他白眼一翻，就要再度暈厥。

“咦——？喂喂，清醒一點！”諸伏景光主動接過審問的工作，蹲下來輕輕拍了拍目標的臉，看似擔憂地問：“田井先生，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