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俗氣的心

月明集團改變經營模式,引發了一系列的震蕩。

首先是賠款,那些大區經銷商都還在合同期內,集團要解除跟他們的合作,必然要賠付一大筆款項,而且因為這件事,集團內外的人全都站了陣營,沈惟安正當行事了CEO的行政權力,外部鬧事的全都解除合作,內部的直接開除,只是額外支出了一大筆員工解約賠款,這段時間月明集團可謂內憂外患。

但這是一個陳年積累的大瘡疤,不狠心割除,只會拖著這艘巨輪去撞冰山,再痛也比等到沒有轉圜之地的時候好。

沈鳴玉和沈惟安經歷了最狗血的一次股東大會。

趙長野這一派的人幾乎全被沈惟安和沈鳴玉開除了,但股東他們是動不了的,股東大會召開的時候,趙長野氣勢洶洶地帶著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大幫人,黑社會一樣把會議室內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沈鳴玉直接被驚到了,說:“您這是要玩黑的?”

趙長野也冷笑:“你們也許聽過,你們的老子沈旌有個名號,黑白通吃,笑話,他有這個本事?他大概也沒跟你們提過,他所謂的’黑’,靠的都是我,不是我當年給他保駕護航,他特麽的早被人收拾幹凈了,你們兩個小屁孩現在吃幹凈了想把我吐掉?沒那麽容易!”

趙長野有股份,想把他吐掉還真沒那麽容易,這天他把兄弟倆圍堵在會議室,然後讓他的人在公司一通亂打亂砸,沈鳴玉聽得外頭一陣稀裏嘩啦,面色鐵青,手指按在手機上。

趙長野卻喝著茶咬著煙說:“想報警?這公司我也有十幾的股份,我砸的都是我自己的那部分,警察來了我也這麽說,我砸我自己的財產,你他媽報個屁!”

沈惟安按住沈鳴玉,沉穩地說:“讓他鬧。”

這天趙長野把公司幾層樓都弄得跟廢墟一樣,員工瑟瑟縮在一角,土匪們鬧了大半天才走,臨走時趙長野還撂下狠話:“我是黑,可我也不是只有黑,咱們等著瞧。”

沈鳴玉跟沈惟安回頭又跟嶽嘉明開過會,嶽嘉明建議等一等,看看趙長野還有什麽後手,不怕流氓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這種打砸搶掠的土匪做法構不成什麽威脅,就怕他玩陰的。

然而奇的是這天過後,趙長野卻跟消失了一樣,什麽動靜都追蹤不到了,整個銷聲匿跡。

集團的運營不能等,於是他們按計劃進行,各項賠付和糾紛的事情由集團法務去處理,嶽嘉明和沈鳴玉通過口鳥投資布局了好幾年的新渠道開始正式浮出水面。

全新包裝的自在香大批量投入生產,三個月後,曾經一夜消失的自在香,以煥然一新的潮品形象,在一二線的所有大中小型商超和餐飲渠道全線上市,給業內業外直接扔了個大炸彈。

這三個月沈鳴玉忙得腳不沾地,白天跟沈惟安和嶽嘉明三人分頭主理各自的板塊,晚上還要在一起復盤,這三個月他幾乎全國都跑遍了,每個布局過的城市他都親自去盯,直到最後一個城市落定,回到登虹的當晚,才覺得這一場令集團脫胎換骨的危機內戰,堪堪穩住了局面。

時間已經從初秋來到了隆冬,沈鳴玉從機場到達大廳走向停車場的路上,覺得這段時間又光速又漫長,光速的是一旦投入工作,時間過去個好多個日夜都渾然不覺,漫長是因為,當想起淩泠,他覺得有整整一個世紀沒有相見那樣漫長。

最後的對話框還停留在他說的那句,“再等等我”,沈鳴玉指尖摩挲著那個小小的頭像,從手機裏挑了一些照片發了過去。

三個月沒有消息,這個周六的下午淩泠收到了一堆沈鳴玉的照片,是他在各個城市,各個商超裏盯貨架陳列,或跟對方負責人溝通工作的照片。

後面的照片裏,淩泠看到他親手設計的全新包裝的自在香擺滿了趾高氣昂的大牌商超,各家便利店,或大眾或小眾的餐飲店,街頭巷尾的自動販賣機……沈鳴玉拍了現在布局的所有渠道,發給淩泠看。

淩泠突然心中有些潮湧,他設計的產品全都擺在最好的位置,看起來一點也不比那些享譽國際的大牌飲品差,很有自己的風骨,亮眼且韻味十足,很“自在香”。

他像個老母親一樣心中覺得了安慰。

然後才發覺,照片裏的沈鳴玉瘦了好多,穿著打扮和行為舉止也不再那麽講究,跟工人一起搬搬擡擡,累了直接坐在地上,商超貨櫃的陳列通常都在半夜,他看起來明明是疲倦的,一雙眼睛卻灼熱又激情。

淩泠看得不自覺勾起了嘴角,發過去:“辛苦了。”

沈鳴玉說:“謝謝你,終於讓我當上了花魁。”

淩泠想起很早前沈鳴玉在辦公室盯他加班,發癲說“要在利輝這樣的勢利場當花魁”,還真成真了,不由得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