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瀧川悠一想，當他打出問號的時候，一定不是他自己的問題。

那就是太宰的問題了。

他為什麽這麽問？難道是發現了他加入港口黑手黨的真正意圖？

……

少年的眉頭微微皺起，剛張開的唇又很快閉上。

在子彈快要擊中太宰的前一瞬，瀧川悠一終於站了起來。

他開槍了。

這一聲砰的槍響驚動了鳥雀，十分準確地擊中了那枚飛來的子彈。

瀧川悠一的面色並不好，他的睫毛顫了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沖了出去。

下一秒，倒映在太宰眼裏的那抹白色影子橫跨了數十米的距離出現在槍手面前。

他身上那件貼身的風衣因動作而掀起一角。少年周圍的氣息下沉，低垂著眼時像一位慈愛的神父。

可神父捏在敵人眼眶兩側的手卻不斷收緊，輕而易舉地剝奪了掌下的呼吸。

屍體失去支撐，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都到我身後去。”

這是瀧川到場後下達的第一個命令，他捂唇咳嗽，隱忍的聲音最後還是沉穩下來，顯然是做出了最快終結戰鬥的決定。

單方面的屠戮中，溫熱的血濺到了他的臉上。瀧川悠一背著光，銀白色的長發下露出的側顏冷漠又精致，處處透出一股難以令人接近的氣息。

可太宰彎起眼，笑了笑:“誒，包括我嗎？”

瀧川悠一一愣，回過頭看他。

“太宰君不是戰鬥的類型吧。”

“那是因為參考物是悠一你啊。”

“……”瀧川悠一沉默著看他跨越人群，像散步一樣來到自己身邊。

“還是說你把我當成像他們一樣的廢物了？”纖長的手指擡起，太宰治懶洋洋地開口問道時，指尖毫不留情地指向了敵方。

他的聲音不大，恰好是對方能聽到的程度。

於是對方剛因為被碾壓而消磨的志氣又活躍了起來。

“……”瀧川悠一握緊拳頭，小小地吸了口氣。

要不然還是在這裏直接把他殺掉好了。

系統驚起:

【冷靜啊宿主！這樣您昨天扶老奶奶過馬路獲得的洗白點數就報廢了！！】

洗白點數？

瀧川悠一默念了一遍這個詞，不理解原來扶老奶奶過馬路還有這等好事。

既然這樣，等他以後當上首領，只要多扶老奶奶過馬路——

就不會因為壞事做盡遭天譴了！

瀧川悠一瞬間振作。

【不，如果是那樣的話，您大概要扶一百億次。】

系統被他的思緒帶跑偏，真的認真算了下。

……

哦，那還是算了。

仔細想想，他以後堂堂一個黑手黨首領老是在馬路上找老奶奶也不合適。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比森鷗外更變態。

瀧川悠一想到這裏，剛剛因為太宰的行為而積攢的氣憤煙消雲散。

算了，他目前還打不過中原中也，在這裏把太宰幹掉的話，森鷗外大概會派中原來追殺他。

“那不是我的本意。”瀧川說，“我沒有懷疑太宰你的能力的意……”

“嗚哇——悠一，你的臉臟掉了誒，好醜。”

“……”少年的額角冒出一個十字路口，瀧川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憤怒，因此身體也跟著有些發抖。

但可能是垃圾話聽多了也會免疫的緣故，這次他很快就恢復平靜。

“既然這樣——”瀧川悠一面無表情，手掌覆在了太宰的臉上。

這是個很快的動作，溫熱的感覺只停留了一瞬，就因瀧川悠一很快收回的手消失了。

太宰沒料到這點，他的瞳仁偏向眼尾，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繃帶。

紅色的，是血漬。

誒，悠一還有這麽惡劣的一面啊？

太宰發現新大陸，擡起眼的時候，瀧川悠一正對著他笑。

“——現在你也和我一樣了，太宰君。”

少年的身後是一片血海，柔軟的額發被風吹起，露出寶石般剔透的眼睛。

周圍的風景好像被撕扯著後退，胸腔內的心跳加劇，恍惚中垃圾場中叼啄血肉的烏鴉飛起。

太宰治就在這樣陌生的情緒中緩緩睜大了眼。

慘叫，呻/吟。

野犬所至之地必是焦土，可現在，荒蕪的土壤上卻綻開了一朵潔白的花。

它搖曳著，花瓣是白的，芯卻是純黑的。

這讓太宰治感到無比快活。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手裏的槍上了膛，不緊不慢地走到瀧川悠一的身邊。

一黑一白，港口黑手黨的兩條惡犬並肩站著，

“真過分啊，明明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悠一竟然這麽想我嗎。”太宰拖長尾音，故意抱怨道。

“那真是抱歉。”瀧川悠一躲避攻擊時得空看他一眼:“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唔，說的也是。”

太宰頓了頓，他很快又笑起來，鳶色的眼瞳中有什麽在瘋狂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