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縱/欲/傷身……

她是這個意思?

封衡狹長鳳眸中的神色意味不明,也嗅到了自己玄色帝王常服上胭脂水粉味道。

他在淑妃那裏僅待了一刻鐘,她究竟在懷疑什麽?

帝王當然不可能對任何人解釋任何事。

封衡薄涼的唇微不可見的扯了扯,最後看了一眼跪地的女子,拂袖轉身離開,獨留一陣摻和著雪松香的清風。

封衡素來給人不好相處之感,性情冷漠無溫,他如此做派,虞姝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慍怒。

知書見帝王重新邁出屋子,她立刻垂首,神色赧然。

就方才一眼,她仿佛在皇上眼中看見了滔天怒意。皇上發怒的情形不外乎是兩種,要不就是巨浪駭人,要不就是無聲無息。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是致命的。

知書立刻行至殿內,見虞姝緩緩站起身來,問道:“美人主子,皇上這是怎麽了?”

虞姝輕輕搖頭,原本已經沁涼下來的身子,竟是起了一層薄汗。

還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皇上並非尋常昏庸帝王,有關他的事跡早已傳遍五州九郡,縱使封衡從未提及過他的曾經,但虞姝也能想象的出來,封衡在那種處境之下,必是九死一生。

且不論封衡的性情到底如何。

但的確是個好皇帝。

應當……不會怪罪她吧?

虞姝後知後覺,不多時也開始隱隱後怕。還沒有替二哥拿到血靈芝,她暫時不能失寵。

但她今晚著實不能再侍寢。

成為後宮的靶子,她會死得更早。

帝王又從朝露閣匆忙離開的消息,再度傳遍後宮,看似平靜如水的後宮,今晚可謂是揣測不休。

無人知道,帝王今晚究竟是怎麽了。

*

封衡回到帝王寢宮。

王權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見封衡下轎輦時,手指捏緊了扶手,那拇指上的玉扳指發出令人耳朵發酸的聲響。

隨即,帝王大步往內殿走。

夜風翻拂起他的玄色錦袍下擺,背影似是神色匆匆,隱有一股難以忽視的……怨念。

沒錯,是怨念。

王權與林深對視了一眼。

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便擅長隱藏鋒芒,喜怒不會輕易露於色。

王權與林深剛要跟上,就聞帝王的聲音從內殿傳來,“擡冷水進來!”

這一下,似乎破案了。

王權與林深當即就明白了皇上的怨念是從何而來。

怎麽?今晚後宮沒法滿足皇上?

真是怪了,皇上以往不去後宮,也不曾這般。

不多時,封衡泡了冷水澡,直到禁軍統領沈卿言過來求見,他才從浴桶出來。

三伏酷暑,夜風仿佛忽然戛然而止,夜色籠罩的宮廷泛著點點燈籠微光,宛若一個碩大的蒸籠。

因著無需再踏出乾坤殿,封衡身上只著一件雪色中衣,衣襟半敞,露出喉結、胸膛,還有幾道可疑的指甲劃痕,看似是舊傷。

沈卿言只看了一眼,立刻斂眸。

皇上容貌綺麗,他從小就是太子侍讀,自是對這一點毫不懷疑,但他鮮少看見皇上披散墨發,衣裳不整之態,像風流浪蕩子,這股浪蕩之中卻又透著仙氣兒。

再細細感知,沈卿言還察覺到,皇上今晚氣息甚是不穩。

嘖……

沈卿言不由得一番腦補。

封衡站在冰鑒一側,淡淡啟齒,“說吧。”言簡意賅。

沈卿言劍眉微不可見的抖了抖,旁人或許聽不出來,可他卻聽出來了,皇上似有一腔怒意啊。

不愧是皇上,定是為了國事殫精竭慮!

嗯,必然是如此。

不然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會讓皇上失態?

沈卿言抱拳,道:“皇上,辰王此番入京,的確是提前了近一個月,北地那邊的探子並未發現異常,辰王在北地這一年一直兢兢業業,也不曾與那個人接觸過。”

封衡鳳眸之中掠過一絲旁人看不懂的神色,語氣依舊極淡,“朕欲從嶺南調遣十萬大軍,前去北地。你認為,朝中哪位武將可以重用?”

沈卿言微愣。

嶺南邊境是虞大將軍的駐紮之地。

皇上想要從嶺南調兵十萬,是要削弱虞大將軍的兵力麽?還是說,皇上依舊懷疑辰王在北地做了手腳?

還真是君心難測。

沈卿言突然想到一人,當然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虞美人為何會入宮,他與皇上都心知肚明。

但皇上只是擡了衛姨娘為貴妾,卻是沒直接讓人救治虞鐸,這就很奇怪了。

皇上為何會如此?

沈卿言不再繼續揣度下去,直言道:“皇上,虞將軍府的庶子,虞鐸少將,倒是可用之才。他擅兵法,武功卓絕,為人忠良。臣與他算是舊相識,且臣還知曉,虞鐸並不受家中器重,他的好幾次軍功都被虞大將軍壓下去了。虞大將軍似乎是要全力輔佐嫡長公子。故此,才故意壓著虞鐸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