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虞貴嬪的手輕顫著,她看著虞姝姣好的面頰上留下的五指紅痕,終於稍微冷靜了下來。

對上虞姝含笑的眼,虞貴嬪終於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她在故意激怒自己!

虞貴嬪並非是愚蠢至極之人,她無非是自幼驕縱,囂張跋扈慣了,又因難掩嫉妒之心,醋意大發,這才導致接連失態。

虞貴嬪往前走了一步,湊到虞姝耳旁,十分囂張,低低道:“打了你又如何?你以為本宮會讓皇上知曉?若是皇上不知此事,後宮之中誰又能替你做主?”

她是想告訴虞姝,就算是虞姝已被冊封美人,但仍舊活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是嫡,虞姝是庶。

她坐鎮正殿,虞姝位處偏殿。

她強,虞姝弱。

虞姝始終在她之下!

虞姝神色微變,虞貴嬪一言至此,重新站直了身子,她不願意碰觸虞姝,更是厭惡虞姝身上的體香,“狐媚子!”

虞貴嬪逞口舌之快,不解氣的罵出這三個字。

“狐媚子”這個稱呼,虞姝已經聽到耳朵起繭子了。

她在將軍府生活了十六載,便聽了主母罵了姨娘十六年狐媚子。

可主母似乎不願意承認,當初父親失憶,被姨娘所救之後,是父親對姨娘窮追不舍,這才抱得美人歸。父親與姨娘也是拜過堂的正經夫妻。

然而,姨娘出生低微,拿什麽跟高門貴女相抗衡?

身份不同,結局也不同。

虞姝還是淡淡笑著,美眸之中無波無痕,仿佛根本不受虞貴嬪影響。

虞貴嬪後退了一步,忽然輕笑,“妹妹昨晚侍寢,今日身子不適,想來不能前去給皇後請安了,本宮會代妹妹向皇後言明。”

這是不讓虞姝出去見人了。

搞不好還會讓虞姝得罪了皇後。

但虞姝沒有反抗。

虞貴嬪前去景元宮之前,還命人守住了翠碌軒的宮門,以防虞姝擅自出門。

虞姝身邊僅有四名宮奴,她也不做無畏的抵抗。

就那麽安靜的坐在屋內,虞姝看著銅鏡中微微腫起的面頰,她又笑了。

甚好。

她便就這麽安安分分的看著二姐鬧下去。

二姐膽敢堂而皇之困住後宮嬪妃,二姐是不是忘了,這裏可不是將軍府,不是她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

知書撩開珠簾走了過來,她相貌周正,目光清澈,一看就是個機靈的女子。

知書站在虞姝身後,恭敬問道:“美人主子,貴嬪娘娘豈不是故意要關著您,這也未免……過分了!若不,還是去告知皇上吧。”

虞姝知道,自己的臉沒有養好之前,虞貴嬪不會放了她出去。

虞姝唇角掠過一絲淡笑,十分從容坦蕩。

苦肉計,得派上用場啊。

不然這一巴掌豈不是白挨了。

虞姝,“莫要給皇上惹麻煩,現下江南正當汛期,每年這個時候各地皆有水災上報,我臉上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麽,左右不過就是姐姐氣不過。姐姐腹中懷著皇上的孩子,我應當讓著點姐姐。”

她故意說“皇上的孩子”,言下之意,她是替皇上的血脈擔心,而不是心甘情願忍著虞貴嬪。

知書默了默,揪著手中帕子,終是沒再說什麽。

她看得出來,虞美人是個良善之人,連帶著對他們這些奴才也甚是溫和,她自是替虞美人氣不過。

她雖是皇上的眼線,但今後是跟著美人主子的,美人主子的恩寵也決定了他們這些奴才在宮裏的日子是否安穩。

墨畫端著剝了殼的雞蛋過來,“美人主子,趕緊敷敷臉。”

虞姝笑著點頭,平靜如水。

從前,姨娘從不在父親面前吐露自己的苦,每回父親歸來,她總說自己在將軍府過得甚好,她自己卻扛下了一切苦楚。

可父親領情了麽?

並未。

姨娘的忍氣吞聲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虞姝自是要抱怨,即便不能親口在皇上面前說,也要讓人傳到皇上面前去。

虞姝敷了臉,之後又安安靜靜做起來香包。

虞貴嬪現下有孕,不可隨意用香包,至於為何虞貴嬪要讓自己做香包,想來,是為了給她下馬威,至於有沒有深層的用意,虞姝暫且不知。

不過,只要她身邊有皇上的眼線,她就不怕被人陷害,這後宮本就是吃人的地方。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本朝三日一早朝,封衡算是勤政的帝王,先帝在位時,是五日一早朝,他繼位後,才改了朝制。

封衡剛下朝,一身著深藍色宦臣服侍的年輕男子疾步上前,“皇上。”

封衡擰眉。

宦臣走上前,壓低了聲音道了幾句,幾乎是轉瞬間,封衡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去,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微眯,泄出一抹冷光。

王權只看了一眼,當即明白,皇上是慍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