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如果這是搭訕的話, 那一定是最爛的那種,就連現在的三流電視劇都不會這樣寫。

織田作之助打量著面前的少年,此時少年正在用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眼神回看著他,鳶色的眼睛漂浮著復雜的情緒。

毫無疑問, 少年認識他。

少年身上飄忽不定的氣質讓織田作之助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他的視線在少年臉上纏繞的繃帶上頓了兩秒, 接著又十分的自然的移開。

那些繃帶,讓織田作之助想起了一些不太妙的記憶。

在兩年前的某一天,他在自己家的台階上撿到了一名身受重傷的少年, 少年的臉上纏繞著亂糟糟的繃帶,哪怕繃帶已經臟到變成灰色,上面沾滿血漬,也不願意拆下臉上的繃帶, 竭力隱藏著自己的身份。

盡管有些不安, 但織田作之助還是選擇了收留對方。

暫且稱呼少年為‘黑貓’吧,這個稱呼來源於他當年對少年的第一印象, 不管是眼神還是身上的氣質,少年都像是一只‘被燒死的黑貓’。

相處的那段日子裏,‘黑貓’從沒開口說過一句話,也從沒取下過臉上的繃帶, 這導致兩人哪怕在一個屋檐下共同生活著, 織田作之助對‘黑貓’的了解幾乎為零。他試圖回憶‘黑貓’的模樣, 結果依然只是一片空白。

‘黑貓’當年計算好了一切,從倒在他家門口,到犯罪組織‘48’扮演警察闖入他家, 再到最後‘黑貓’利用一群人的生命對他進行威脅, 逼迫他說出了‘畫’的地址, 搶走了‘畫’。

事後他聯系了雇主說明了情況,對方並沒有責怪他,只是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用有些遺憾又有些釋然的語氣緩緩說道。

“這樣啊……那就沒有辦法了,畢竟是價值五億元的畫,有人窺伺也是在所難免的。”

“沒有關系,父親的心意已經傳達給我了,也希望你不要自責。”

盡管雇主表示已經無所謂了,但織田作之助還是花了一年時間去調查搶走畫的‘黑貓’。

出於對港口黑手黨的厭惡,織田作之助並沒有選擇加入,而是用了更迂回的辦法在暗中做著調查。港口黑手黨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再加上他對‘黑貓’所知甚少,一年的時間過去了,調查可以說是毫無進展。

就連裏世界也沒有了‘畫’的消息。

就在織田作之助猶豫,要不要為了情報而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他接到了雇主的電話。

時隔一年,雇主的聲音聽起來成熟了很多。

“是殺手先生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帶些哽咽,織田作之助“嗯。”了一聲,應下了自己的身份。

接著他聽到了對方語無倫次的話。

“真的是太感激您了,我本來以為再也見不到這幅‘畫’了,沒想到您又一次幫我找回了它……”

“等一下,你說畫被人送了回來?”織田作之助打斷了對方沒有說完的話。

雇主的聲音有些困惑,“是啊,畫被人擺在了我的房間裏,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檢查了一番後才確定這是真的。”

電話那頭的少年絮絮叨叨了很久,將他豐富的心路歷程對織田作之助講了半天,最後才有些遲疑地問道,“……難道不是您送來的嗎?”

當然不是他,這一年裏織田作之助連畫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怎麽可能會是他?

‘畫’是誰送回去的並不難猜,但他想不明白,對方計算那麽多,大費周章得到的‘畫’,為什麽會還回去?而且偏偏是當年和雇主約定好的今天?

就好像‘黑貓’只是出於好心地將‘畫’代為保管一樣。

織田作之助並不理解對方的行為,當然他也不打算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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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有些不知所措,這種情緒對他而言十分罕見,尤其是在對上,織田作之助充滿探究的眼神時。

“確實見過。”太宰的臉上露出一抹接近虛無的微笑,他頓了頓,用一種極為隱蔽的方式觀察著織田作之助的微表情。

聽到太宰的話,織田作之助將少年和他記憶中的‘黑貓’做著對比,和多年前故意纏了滿臉繃帶,隱藏著自己身份的‘黑貓’不同,面前少年的眼睛確實是受了傷。

他們會是同一個人嗎?織田作之助思索著。

如果是的話,他要怎麽辦?

狠狠地揍對方一頓,質問對方為什麽要背叛他嗎?

但那是毫無意義的,事到如今,織田作之助已經不想再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了。

就在織田作之助思索的時候,他又聽到太宰說,“幾年前在地鐵站,我幫你撿起了你掉在地上的火柴。”

“啊。”幾乎是瞬間,織田作之助就想起來了那天發生的一切。

被背叛,同時也背叛了別人的他感覺到了身心疲憊,車站出來後,他從口袋中摸索出一根有些皺巴的香煙,想要點燃它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身上一直裝著的火柴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