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唇齒相觸, 祁汐的大腦瞬間短路,炸出無聲的煙花。

她下意識想推開身前堅實的胸膛。

才一動,兩只手腕就都被男人抓住, 直接摁到頭頂。

陳焱隨即又上前半步,高大的身軀完全罩住她, 唇上的動作沒停。

他的吻又兇又狠, 都不能叫做親。

——只是憑動物的本能在撕咬,啃噬,廝磨。

像是發泄,又像在向她紓發著什麽……

背後老舊的門板被男人的蠻力壓得吱呀作響。

祁汐的手腕被松開了, 卻早已沒了抗拒的力量, 兩條胳膊松松軟軟攀上男人的肩背。

某個時刻, 上唇的小唇珠一陣刺痛, 口腔裏忽而蔓開鐵銹的味道。

祁汐皺眉,吃痛低低囈出一聲, 眼角都被激出細小的淚花。

唇上的碾壓稍頓, 停了下來。

陳焱終於放開了她。

男人纏著紗布的手依舊攬在她腰間, 硬朗的胸口起伏不停, 烘烤她本就紅熱的臉。

祁汐抿了抿發麻的嘴唇,垂下睫毛, 不太敢看男人此刻的模樣。

陳焱沒說話,舌尖舔了下唇上的血跡,隨後牽過祁汐的手, 拉著她往房裏走。

停到病床前,他小心地揭掉她胳膊肘上, 江逾白貼的那個創可貼, 扔進床邊的垃圾桶。

祁汐:“……”

陳焱又拿過床頭, 護士剛才留下的酒精棉。

涼絲絲的消毒棉觸輕輕點在凝血的傷口上,祁汐的指尖不自覺蜷了下。

她不動聲色地擡眸。

男人的眉眼被朦朧夜色柔化,長睫半垂著,看起來耐心又專注。

這會兒倒是溫柔得不得了,一點沒有剛才接吻時要吃人的模樣了……

消完毒,陳焱又拿出一個新的創可貼,重新貼到她的傷口上。

做完這些,他還是沒吭聲,一雙黑眸深幽凝住女人。

四目相對,祁汐的眸光跳了下。

啪!

她猛地擡手,一巴掌狠狠打到男人赤-裸的胸膛上。

陳焱卻跟沒知覺似的,依舊一動不動盯著她。

眸色又深了一層。

祁汐表情復雜起伏著,唇線拉緊,又啪地在男人的大臂上抽了一下。

連打兩巴掌,男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她手倒有點疼了。

手掌不甘地握了下,第三次揚起來。

還沒揮下去,祁汐目光倏爾頓住,定在陳焱的右肩上。

——剛才那場火燒穿了他的防護服,也在他肩上烙下新的功勛章。

男人的身上一道又一塊,新傷疊舊疤。

祁汐目光松動,擡起的手僵在半空。

陳焱忽然伸過胳膊,一把把人扯進自己懷裏。

他緊緊擁住她,將體溫,心跳,還有一些積年已久,又一觸即發的情緒,全部,毫無阻隔地傳遞給她。

祁汐一怔,鼻尖沒由來一酸,胳膊軟踏踏垂落。

身前的懷抱將她箍得更緊了。

男人低低開口,聲線有點啞:

“氣消了麽?”

祁汐眨了下酸澀的眼,很小聲:“沒有。”

陳焱松開雙臂,拉過她一只手扯到自己胸前。

“那繼續打。”

祁汐輕輕甩開男人的手,神色稍斂。

兩人相對靜默片刻,她緩聲:“我剛才,去頤養院了。”

陳焱闔了下眼皮,看起來並不驚訝。

祁汐仰面看男人,繼續道:“我看見陳端端,還有你小姑姑了。”

陳焱黑眸微晃,像是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麽了。

祁汐卻沒有繼續往下說了。話頭停在那兒片刻,男人接上:“那家頤養院,是我姑選的。陳墨這幾年精神不穩定,時不時就去那兒呆一陣子。”

想起之前看到的情景,祁汐的眼睫和聲音一起低下去:“剛才起火時他好像受刺激了,一直喊著要見你……”

陳焱擰眉:“醫生不建議我見他。”

他輕嗤,唇邊曲起嘲諷的弧:“我也不想見他。”

祁汐看了男人片刻,深吸口氣:“因為他當初——”

“逼你從附中退學,不讓你高考嗎?”

她帶著顫音的問題一出,男人眼中應聲一震。

他慢慢斂低眸,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也沒有問她怎麽知道的。

門外的走廊響起擔架床滑輪滾地的聲音。

一陣喧嚷後,黑暗的房間陷入長久的沉默。

外面的路燈透過玻璃,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灑落一道冷光。

有點像他們八年前,最後一次在路燈下見面的場景。

陳焱舔了下唇線,也終於將埋藏八年的秘密,傾吐而出:“當年,陳墨想讓我去國外念商科,覺著國外的大學更好。”

但他不想去。

他也不覺得國外的學校更好。

於他而言,好的唯一標準,是能夠留在她身邊。

祁汐直直看著他:“可是你後來,並沒有去國外。”

“那為什麽,還要退學呢?”

在頤養院便浮於心頭的某個猜測,變得越來越真切,她的心臟和目光都在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