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們兩人回來得還算早, 宮野志保此時還在研究所，別墅裏安安靜靜的。

諸伏景光提著食材朝廚房走，嘴裏說著：“我先去處理一下食物。”

琴酒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語, 景光心裏覺得哪裏不踏實, 卻又沒想明白，回頭看到琴酒自顧自地做到沙發那邊, 拿著手機, 不知道在看什麽。

“又是工作吧。”青年無奈地搖搖頭，“gin還是這樣啊。”

諸伏景光回想起今天與琴酒的外出采購，不自覺地眼睛裏帶了些笑意。

琴酒喜歡簡單的衣服不喜歡花裏胡哨的東西。

琴酒沒有特別偏愛的顏色, 但深色更方便。

琴酒不愛吃燙的甜的食物, 比如熱奶茶。

琴酒厭惡陌生人靠近, 但對待熟悉的人卻不會刻意在乎距離感。

……

還有許多許多, 他都會一一了解到。

琴酒對於諸伏景光來說，像是一個外表難以靠近, 內裏卻豐富多彩的禮物。

而他像是守護珍寶的士兵, 一邊贊嘆著寶物的漂亮，一邊呵護著寶物的品質。

真想一直這樣繼續下去啊。

那位警視廳的暗線見琴酒不再回話, 很快意識到這人在懷疑自己。

他感到不可思議, 同時心裏有些煩躁。

“哈，真是太久沒見了，gin這家夥居然也會有這一天？”

他心道：“看樣子這臥底確實潛伏得不錯啊, 連gin都被完全騙過去了，嘖。”

他本來應該為看到琴酒吃癟而開懷大笑的，畢竟他和琴酒針鋒相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不知為何, 見到琴酒這麽相信那個臥底, 他居然有些不愉快。

【證據發給你了】

【以後長點心吧】

【嘖】

琴酒垂眸，盯著手機。

廚房裏熟悉的帶著煙火氣的響動還在繼續，那青年圍著圍裙忙忙碌碌地準備著晚餐。

客廳裏，男人面無表情的，忽視了對方發來的文件，關掉手機。

諸伏景光正在調試電飯煲，插好電確認無誤後，他開始準備洗蔬菜。

忽然感覺到廚房門口站著人，燈光打下的影子伸進廚房，落在他身邊。

青年回頭，疑惑：“是有任務了嗎？”

他感覺到琴酒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許久，弄得他忍不住放輕了呼吸。

“怎麽了？”

他輕聲問。

琴酒移開視線：“出來。”

男人聲音比平常要低要冷。

青年一怔，放下手裏的蔬菜，洗了手，解開圍裙。

他跟著琴酒停在靠近玄關的地方，心裏猜測：“是組織又有任務了嗎……”

“哢噠。”

前面的銀發男人駐足，轉身，擡手。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青年額頭，清脆的子彈上膛聲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刺耳。

諸伏景光一晃神，撞見如此情況，被撲面而來的殺氣震得有一陣耳鳴。

他艱難地眨了下眼，迅速冷靜下來，猜測自己是不是哪裏暴露了。

優秀的臥底素養讓他飛快地在心裏整理措辭，本能地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想問“發生什麽了”。

可是在他開口之前，不經意的，對上了那雙熟悉的，被他在心底贊嘆過許多次的，被他用視線描摹過無數回的眼睛。

依舊是冷冰冰的綠色，眼眶狹長而眼底暗沉。

卻讓諸伏景光像是被堵住了喉嚨，所有辯駁的話語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他第一次見到琴酒這樣的眼神。

不應該啊，琴酒應當是無論面臨什麽處境，都永遠眼神冷靜而高高在上，絕不會出現這種模樣。

像是厚厚的冰層碎裂在他眼底，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寒潭。

諸伏景光曾經不少次想象過自己有朝一日暴露身份的情景，他設想過琴酒會憤怒，會厭恨，會覺得不值。

他……也奢望過琴酒或許會為他難過，因為他暴露的結局勢必是以死亡收場的。

但當諸伏景光真的直面這一刻，看到琴酒眼裏淡淡情緒，他心裏陡然升起的，居然是害怕。

他害怕琴酒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這樣的……失望。

諸伏景光心裏所有的防備和偽裝頃刻塌陷，隨之而來的是幾乎要爆發的自毀欲。

他放棄了辯解，他心知肚明，琴酒不是會聽信辯白的人，亦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他再怎麽辯解，也只是白費口舌。

於是青年緩和眉眼，似乎想要勾一下嘴角，卻還是放棄了。

他輕聲道：“gin？”

琴酒冷靜而漠然：“你是警視廳的臥底？”

諸伏景光啞然。

連他是哪裏的臥底都知道了嗎？

他垂眸，避開琴酒的目光，有些狼狽：“我說不是，你願意相信嗎？”

他是，但是他不想是。

直到這一刻，諸伏景光才驀然明白自己卑劣的心思。

什麽身處黑暗心向光明的臥底啊，他早就長歪了。

這兩年他的確身處黑暗，但跟在琴酒身邊，見到的卻不是組織的黑暗，而是這個世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