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程爾十九歲的生日過得慌亂又匆忙。

程淮山沒空管她過不過生日。她穿著賀讓驍的衛衣, 睡到了傍晚,天色朦朧一抹紅霞在氤在天際,她在窗前呆坐到天完全黑下來。

切了半顆蘋果當蛋糕, 家裏沒蠟燭。

她便找來程淮山丟在家裏的煙和打火機, 冒著淡淡的煙霧的煙,被她拿在手裏。

她閉上眼睛,將就著許願,她希望所愛之人永遠熱烈坦蕩。

之前的手機被程淮山沒收, 再後來,來了新的國家,很多賬號沒辦法再用, 她也懶得去折騰。

以前的朋友們一下從生活中斷聯, 她的生活成了一個新的封閉的空間。

吃完蘋果,她一時興起拆了程淮山的洋酒,第一次喝酒,她感覺滋味並不那麽好, 甚至有點燒喉,但勝在能解悶。

擱在陽台的手機響了聲,她喝得有點暈乎, 眯了眯眼看著亮著的屏幕, 反映了好幾秒,撐著桌子起身去拿手機。

洋酒的勁兒還挺大,她感覺腳有點晃,好不容易拿到手機, 屏幕已經熄滅。

不知怎麽的, 她整個人心情差極了, 渾身頹透了, 消息都沒看,直接倒床上睡了。

第二天醒來,她才記起似乎收到過消息,打開手機找,是賀讓驍卡著點發來的。

[聽:程爾,生日快樂!]

還有他唱的一首歌。

這條消息的上一條,還是很久之前,他發的藍罐可樂照片。

像是刻意逃避著,她一直都沒有回復。

他們像是默契地守著一條不存在的虛線,她不回復,他也不追問,誰也不會主動打破微妙的平衡。

這條祝福也過了回復時效,手指搭在鍵盤上沉思很久,心臟被狠狠地牽扯,痛苦一點點發酵到膨脹,最終還是退出來,讓它安靜地躺在手機裏。

她所在的南半球已經進入秋末,天高雲淡,薄薄的陽光照在房間裏,暖融融的。

他點開賀讓驍錄得哄睡歌,清冷的嗓音唱起粵語歌來有種別樣的慵懶蠱人勁兒。

外界很多我反對我愛你的聲音

任他怎講只要與你持續熱吻

要放冷槍要炮轟我們就更愛

誰又不忿

後半段他的聲音啞了點,聲音更靠近,仿佛特在耳邊呢喃。

情形如夜色找到街燈

我愛你已經開始變成癮

讓我的愛惹起公憤

程爾沒有出門采購的想法,一首歌循環一整天,晚上她拿出許久未用的平板轉存歌曲,不小心打開電影軟件。

播放軟件沒辦法使用,但記錄裏還存著一部文藝片的百分之五十的觀影記錄,是上次和賀讓驍看到一半的電影。

不知道怎麽中斷了,後來一直沒再看。

她低著頭,盯著屏幕,屏幕黑了清晰地印出她松垮的領口。

她輕輕拽開衣領,肩膀上那圈咬痕快淡沒了。

*

四月底的時候,賀讓驍收到了一個匿名快遞。

他沒有買網購,拿了快遞就丟周寄店裏,過了幾天,他又收到那個快遞的客服電話,問他是否對定時禮物的滿意。

周寄看著他滿屋子找快遞,忍不住調侃,“幹嘛呢,該不會是有人給你寄幾百萬吧?”

賀讓驍沒理他,找到了在堆在角落裏的快遞,面無表情地上樓拆開。

自從程爾走後,他不愛理人的毛病越來越嚴重,周寄逐漸習慣了,死皮賴臉跟在他身後。

用氣泡紙包裹得很嚴實,他拆了幾圈觸碰到形狀,忽然猜到可能是什麽,周寄見他停下來,伸長脖子問:“什麽啊,你快拆我看看。”

賀讓驍將他推出去,反鎖上門,聽著周寄罵罵咧咧的聲音拆開包裝,是一幅素描畫,一顆發光籃球,看球上刻了一個“驍”字。

人體素描是她之前畫的。

濃黑交錯的筆影,那是她摸過他喉結才開始畫的,不太正經的素描裏摻雜了她的濃重念想。

將她最大膽最直白的內心攤開了給他看。

畫的背面卡著一張卡片,他拿下來,一段程爾寫的小字。

——讓讓,新年快樂樂樂!你之前你就問過我畫好沒,其實很早就畫好了,我只是不好意思給你。偶爾在網上看到了定時禮物,覺著不錯,就試試。你收到了,不是新年卻收到新年禮物,一定會很驚喜吧,還有不許再笑話我。1.1日

賀讓驍緊繃著臉,舌尖無意識頂著口腔,指腹在字跡來回抹,眉頭越皺越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下眼尾紅了一片,他才將卡片翻過來,蓋住那段字跡,卻怎麽也蓋不住眼裏的潮濕。

五月底的時候,賀讓驍的留學申請辦下來,他媽和那個男人著實準備的,拿到申請的是一所很有名氣的學校。

老師和家長都喜氣洋洋的,賀讓驍的光榮事跡被老師當典型,耳提面命即將高考的學弟學妹們,只有他自己沒什麽感覺。

每一天都像是趕著日子跑,所有人都忙碌,只有他覺著做了一場夢,醒來後重重的失落感難以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