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此刻的九重山月宗雲滄殿,烏壓壓地站了滿殿的人。

這個點本該是宗門弟子們上早課的時間,奈何掌門和長老都在雲滄殿內接待貴客,弟子們自修是不可能自修的,全都假借著站崗的名義,圍在雲滄殿外八卦。

甲弟子:“這些修仙世家的人就是講究啊,一個大小姐出門,護得裏三層外三層的,皇帝微服私訪也就這個排場了吧?”

乙弟子:“我聽說這個淮夷家的大小姐淮夷宛生來體弱,好像和我們芃芃師妹一樣,是天虛之體,不過人家淮夷家畢竟千年修仙世家,天虛之體也能拜大能為師,聽說天樞門的孤雪道君跟她還是同門師兄妹呢。”

丙弟子:“那這同門師兄妹的性格倒是天差地別,人家孤雪道君上次來我們宗多低調啊。”

丁弟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孤雪道君是來真的來找徒弟的,至於淮夷宛嘛……”

雲滄殿內。

被淮夷家修士圍在中間的女修正低頭撥弄著茶盞裏的茶梗。

和修真界一眾需要隨時挽袖子打架的女修不同,她挽著松松的發髻,頭上釵環叮當,像是凡間深居閨中的貴女,雖生得一張未語便露三分笑的討喜模樣,但眼底又有一種居高臨下的疏離感。

比如她手裏的茶盞,來雲滄殿一個時辰,她沒喝過一口九重山月宗的茶水。

“……遊仙鎮離九重山月宗不過禦劍半個時辰便能抵達的距離,月仙尊至今未歸,可否勞煩棠芳掌門再催促一二?”

說話的是淮夷宛身邊的灰衣下屬。

棠芳擺出一副客套笑容:

“你們來時我就說了,月仙尊和他的徒弟在外執行任務,不一定有那麽快回來,是你們執意要在這裏等人,我這才沒有阻攔,月仙尊何時回來,實在是說不準。”

灰衣下屬的臉色沉了下來。

淮夷宛在此刻擡頭,姣如梨花的面容上綻開一個帶著淺淺梨渦的笑意:

“棠芳掌門誤會了,是我們不請自來,我們等著是應該的。”

棠芳的臉色緩和了一會兒,就聽淮夷宛繼續道:

“說起來,我也是第一次來拜訪九重山月宗呢,沒想到此處風景如此秀麗,尤其是山門外江堤雪絮之景,比我父親在卻邪山莊造的景漂亮多了——”

她笑盈盈地,眨眨眼。

“下次棠芳掌門有時間,也可去我家的卻邪山莊做客,我家雖說風景不如貴宗,但在煉器上頗為自豪,或許有能讓棠芳掌門瞧上眼的小玩意兒呢?”

棠芳掌門客套笑笑,端起茶盞掩飾自己的扭曲表情。

——這臭丫頭竟然用法器來威脅她!

誰不知道在淩虛界,若說四大修仙世家中,公儀家占據靈脈,財屬第一,那麽淮夷家便是煉器一絕。

哪怕是修仙宗門中的九寶鎏金門也是煉器宗門,但在淮夷家的卻邪山莊面前,無論是法器精度還是純度,都要輸一大截。

這臭丫頭看起來客客氣氣的,一張口就是借勢壓人,果然是一身臭毛病的世家子弟。

棠芳掌門保持著面上的笑容,掏出傳訊玉簡便對著另一頭咬牙切齒道:

“月仙尊,您再不回來,我就要去你的平邪峰門口上吊了。”

收到這條傳訊的月無咎:“……倒也不必。”

因為他們已經到山門外了。

沉璧:“……此事由我而起,給貴宗已經添了許多麻煩,月仙尊你們實在不必為我再出面,一切我會自己解決。”

這一路上,這番話她不知道已經說了幾遍,姬殊頷首:

“這些修仙世家雖說已經不如昔年強勢,但正因式微,所以才處處要面子,鬧大了確實很麻煩。”

月無咎也附和:“太麻煩了,你自己解決好,可別牽連我們宗門。”

芃芃聽著她師尊師兄這毫無人性的反派發言,大為震撼,立刻轉頭對沉璧道:

“姐姐你放心,他們不夠義氣,我講義氣的!就算你要與全世界為敵,我也會跟你站在一邊!”

沉璧:……雖然聽上去感人,但她並不是很想和全世界為敵,謝謝。

但芃芃哪裏管這麽多,她一聽說是淮夷家的人帶了大批人馬氣勢洶洶而來,當時就支棱起來了。

這是什麽?

這不就是故事裏囂張反派上門找茬,宗門一退再退,退無可退,最終團結一心,擊退反派,然後開始宗門崛起之路的劇本嗎!

師尊和師兄竟然不珍惜這樣來之不易的機緣。

誒。

宗門崛起,還得靠她!

芃芃立馬拉了拉姬殊的袖子,嘰嘰咕咕在他耳邊問了一大堆問題,姬殊狐疑地看了她一會兒:

“……有是有,你想幹什麽?”

芃芃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淮夷宛等人又在雲滄殿內等了足足一刻鐘。

一刻鐘後,外面才有人跑來傳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