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楚正則:“……”

看到楚正則抿著唇,一副現在就想找她算賬但是又忍著沒說出口的模樣,薛玉潤困惑地問道:“你來得不快嗎?”

問楚正則為什麽來得這麽快,難道問錯了嗎?

楚正則咬了咬牙,道:“你不能把話說完整嗎?”

薛玉潤給了他一個“你事兒好多”的表情,但是看在雷雨天的份上,薛玉潤不跟他計較。

好在德忠非常盡職盡責,當即就道:“回姑娘的話,陛下擔心您,沒有沿著長廊繞遠路,直穿了中庭趕來的。”

他話音方落,遙遠的空中應聲響起震天的雷鳴。

薛玉潤下意識地緊緊攥住了他的手:“是啊是啊,可嚇人了,快進來吧。”

她只是輕輕地一用力,比她高大許多的楚正則就被她拉著跨過了門檻。

*

他們長大之後,很少雙手交握。通常只有上下步攆的時候,她會撐一下他的手。

楚正則的手溫涼而幹燥,手指上有練劍和握筆磨出的繭子。不像她的手,她也筆耕不輟,但每日用香膏養著,依舊光滑細膩。楚正則的繭子硌著她的手,還挺好玩的,她悄悄地勾了勾手指,摸了摸。

才摸了一下,就被楚正則用力握住了。

“別玩了。”他聲音喑啞地低斥了一聲。

他的聲音有一點不同尋常,薛玉潤疑惑地擡頭去看。楚正則只看著他們交握的手,聲音恢復了正常,揶揄道:“玩得這麽興起,這就不怕雷鳴了?”

薛玉潤露出馬腳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很是淡定地抽出手,道:“陛下來了,我就不怕了。”

“是嗎?”楚正則的手在原處停滯了一會兒,張握了兩次,然後才收回身側,低頭看她。

薛玉潤無所畏懼地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他們有著一樣的眸色,都是黑色。但楚正則的眼睛就像深潭,翻湧著她不熟悉的情緒。

他們視線交匯很短暫,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這麽說,你方才出門,是想去找朕?”

薛玉潤張了張口,她其實很想說,她出門不是去找他,難道還能是去欣賞雷雨天嗎?

楚正則明知故問,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承認不如他嘛?就算她不跟雷雨天的他計較,也忍不住“哼”了一聲,反問道:“那陛下呢?陛下來這兒作甚?”

這話一問完,薛玉潤當真起了幾分好奇心。

那幾個司寢宮女呢?

他的軟香溫玉,不要了嗎?

楚正則脫下靴子,換上木屐,正在往她窗台下的棋桌走去。聞言腳步一滯,語調散淡地道:“習慣了。”

“哎呀,好巧,我也是。”薛玉潤毫不猶豫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招手對瓏纏道:“拿玉圍棋。”

“那陛下也肯定習慣在這樣的晚上輸棋了。”小狐狸笑盈盈地露出利爪:“皇帝哥哥,你覺得今兒這盤棋局,拿頌聖朝影玉箏做賭注,怎麽樣?”

她說著,從桌上的青花地拔白折枝花果紋盤裏,勉強挑了一塊蜜瓜遞給楚正則——實在是她方才自得其樂,把好的吃了大半了。

“你說呢?”楚正則瞥她一眼,坐下來稍稍舒展了身子。可話音方落,就發覺自己腳下踢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撞在桌腳,發出一聲悶響。

他才垂下視線,就聽到偏殿傳來“汪汪汪汪汪汪”的大聲控訴。

“怎麽了這是?”薛玉潤二話沒說就趕到芝麻身邊去摸摸腦袋、撓撓後頸,路上還轉手把手上的蜜瓜吃了。

楚正則冷著臉移開自己的靴子。

腳下有一根啃到一半的肉幹。

——這世上總有他習慣不了的東西,比如她的狗。

*

瓏纏把肉幹送到芝麻口中,芝麻消停了,乖乖地在自己窩裏睡大覺。

薛玉潤松了口氣,回到正殿,見楚正則正在用皂角洗手。德忠不在他身邊,估計是拿換洗的外袍和靴子去了。

薛玉潤撇撇嘴,她也知道他的毛病,哪怕他沒有碰芝麻,都總覺得渾身不對勁。她正欲拿起杯盞喝水。楚正則見狀手一頓,蹙眉又松開,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面盆的邊緣:“凈手。”

薛玉潤應了一聲,乖乖地洗凈了手,又將手伸給楚正則看:“喏,幹幹凈凈,清清白白。”

她的手並非虛若無骨的纖細,反倒骨肉均勻。她手背朝著他,指甲修剪得幹凈齊整,泛著柔粉色,瞧上去軟乎乎的。

“陛下,我覺得這雙手很值得被放上兩片秘制肉脯,你覺得呢?”這雙手在他的眼前翻了個面,露出了掌心,它們的主人循循善誘。

楚正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解開荷包,捏出最後一片秘制肉脯,放進了自己口中。

“陛下!”薛玉潤氣得撲過來,想要虎口奪食。

楚正則雙手掐著她的腰,將她定在原地,眼中起了玩興:“薛家秘制的肉脯,是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