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暗中,兩人瞧不清對方被落下去的情況。

但從十幾樓掉下去,能有什麽好結局?

何疏他倆頭一回撞上這種事,著實震驚了好幾秒,一時不知道先跑到隔壁頂樓去擒兇,還是先下樓察看墜樓之人的傷勢並報警。

“那工地要麽是風水有問題,要麽就是這塊地下面有東西在作祟,不是你們能搞定的,就別班門弄斧了,趕緊走吧!”

聽到這裏,話癆鳥實在是忍不住了。

何疏苦笑:“我那會兒初出茅廬,仗著點本事就見風長膽,只當此地有厲鬼作祟,異常兇猛,如果就此退卻,其他人又沒走,我們公司招牌豈不是砸了?”

但他當時已經覺得這裏很詭異,沒讓胡繪志繼續跟著,而是讓他先去工地外面等自己。

何疏則跑到對面三樓樓頂去看個究竟。

十幾層樓,一層層爬上去得累死,何疏為了搶時間,直接坐了施工電梯上去。

樓頂沒有燈,光線全部來自地面的大燈,他上去時,就看見一個人手舞足蹈,嘴巴一動一動,好像在對著空氣吵架,但何疏卻聽不見對方嘴巴裏發出什麽聲音。

那人姓譚,好像是個風水師,來的時候一行兩人,一男一女。

剛才被推下去的好像是個女人,看來肯定就是他的同伴遇險了。

何疏認定對方是被鬼上身,當時大喝一聲,祭出自己早已耳熟於心的驅邪咒法,誰知對方黑暗中雙目紅光閃爍,沖他露出詭異笑容。

“譚先生,你醒醒!”

對方步步朝前,何疏步步後退,他不知道對方名字,只能喊他的姓氏,但根本無濟於事,對方連同伴都能推下樓,何疏自然無法將其喚醒。

此時譚先生伸長了兩條胳膊直直掐向何疏脖頸,竟是兇狠猙獰,不類常人。

幸好這個時候另外幾個人也聞訊趕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譚先生制住。

“你講的這些,跟請神術有什麽關系?”話癆鳥催問。

“在制服譚先生的過程中,為了保險起見,我像往常一樣,請出本地城隍廟的周判官幫忙,他跟我最相熟,也幫過我許多忙,後來工地外頭又傳來慘叫聲,我怕胡繪志出事,就請周判官先去照看他一下。”

何疏根本不想提起這樁往事,這幾年他不再接觸這些門道,也是因為想要遠遠避開,當個普通人。

可沒想到,兜兜轉轉,從中元節遇見窅魔開始,線團似乎又重新繞回來了。

“等解決完姓譚的,我再趕過去,就看見……”

他就看見胡繪志跟剛才被譚先生推下樓那個女人都倒在工地外墻邊上,眼睛都睜著,氣已經斷了,面容扭曲,好似看見什麽極其恐怖的物事,連死都無法瞑目。

何疏想不明白,那女人明明已經被推下樓了,挪動都困難,又怎麽會跟胡繪志一起出現在工地外面?

他先讓胡繪志離開,又請陰神關照,就是怕他一個普通人出事,可胡繪志最終還是出了事。

那是他從高中就交情很鐵的兄弟,兩人一起翻墻逃課,去網吧通宵打遊戲,甚至還暗戀過同一個女生,大學畢業後又一起創業。

但小胡就這麽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那個陰神呢?”廣寒忽然問道。

“不見了。當時不管我如何召喚,都感應不到周判官的存在。”

事情鬧成這樣,眾人草草收場,意興闌珊。

他們這一行十幾個人裏,死了兩個人,一個是小胡,一個是被譚先生推下樓的女伴,至於姓譚的,進了一趟醫院之後,居然有驚無險,毫發無傷。

由於小胡兩人的死因被定性為驚嚇過度導致心臟病發,周身內外沒有一處人為造成的外傷,譚先生自然也就不必背負殺人嫌疑,那段在何疏記憶中,譚先生把人推下樓的情景,除了他自己跟胡繪志之外,再無第二人看見,仿佛夢境一場。

當時他們誤打誤撞,把依附在譚先生身上的東西給收服,同行裏有人出身龍虎山,就將那東西帶回去作法了,但胡繪志的命,卻真真實實丟在那裏,再也回不來了。

“在那之後,不管我用什麽辦法,都沒法再找到周判官,甚至也找不到與他有聯系的陰神,我覺得他可能在受我之托保護小胡的過程中遭遇了什麽意外,也可能是——”

廣寒接下他的話:“也可能是你召到的,根本就不是那個陰神,只是鬼學鬼,他裝成姓周的陰神,騙過你,方便對胡繪志下手。”

何疏苦笑:“那陰神跟我很熟,我基本不會認錯,除非……”

廣寒又一次猜到他要說什麽。

“除非他從一開始,就欺騙了你。”

話癆鳥鳳鳳適時嘶的一下,倒抽一口涼氣以示對故事的捧場。

那件事是何疏永遠的痛,他講起來也很簡略。

“那東西被擒住之後,工地也恢復正常施工,只有胡繪志和那女人的死因,我一直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