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所不了解的妻子

給謝玦沐發後,翁璟嫵便出來了。

與謝玦又不是真的新婚夫妻,他若是赤著身子在她面前,她最多便是雙目不知放何處,稍感緊張,但絕不會像剛圓房後不久那般驚慌失措。

只是在謝玦眼中,她確實是新婦,她太過鎮定便不對勁了。

謝玦從簡單沐浴後從耳房出來,便見房門關上了,阿嫵並未在屋中。

行至長榻旁,看見茶幾上的藥罐和包紮用的物什便坐了下來,才坐下,便有淡淡清雅花香襲來。

目光在屋中環視了半周,視線最終落在窗下的高桌上的花瓶上。

細長的白瓷花瓶中插了一小捧的柰花,綠葉襯諸多小白團花,清新典雅。

屋中擺設並未大變,但卻多了許多女子的東西,在這冷硬的屋中融入了絲絲柔和。

正打量間,房門打開,是去而復返,端著托盤回來的妻子。

璟嫵端著一個匣子回了屋中,入了屋中,闔上了房門後,轉身走到榻前。

“夫君的傷口要重新包紮,我去取了藥和紗布。”

說著,便把托盤放在長榻的矮桌上,打開了匣子。

匣子中是剛調好的藥膏,紗布與棉布帕子。

謝玦幾乎在軍中長大,身上青一片紫一塊的已是常事,偶爾也會見紅,所以院中也一直常備這些東西,倒也不難尋。

謝玦把披在肩頭的裏衫拿下,受傷的左手微曲,手肘平搭在了榻上的憑幾上。

很久以前,謝玦若帶了輕傷回來,皆是翁璟嫵來包紮,她倒也對這些是熟悉了。

她從匣子中取出藥膏,道:“這是雲縣的老大夫所做的藥膏,用來敷刀傷很快便會見效,夫君也是用過的。”

謝玦暼了一眼木碗中的藥膏,黑漆漆的,賣相不好,但確實有用。

他被嶽父救回去時,身上有刀傷,所以用過。

藥膏放到了桌面上,璟嫵擡手去解他臂上被染紅的紗布,動作輕緩流暢,似乎一絲都沒有被這傷嚇到。

謝玦低眸瞧了眼,她本就白皙,在他那略暗的膚色襯托之下,她那瑩瑩指尖就好似能掐得出水一樣。

她雖不是貴女,但也是一方知縣之女,自小不用吃苦,父母慈愛,所以也就養出了她這般白嫩的肌膚,與這般溫柔的性子。

紗布解開,臂上一指長的傷口,雖不見骨,但血紅的皮肉外翻的可怖模樣還是嚇到了翁璟嫵。

她在看到那傷口的一瞬,驀然一閉眼,倒抽了一口氣。

謝玦擡起黑眸,見她這模樣,略一思索,便擡起以掌捂住了傷口,語氣平靜:“還是我自己來吧,你回避。”

翁璟嫵有一瞬被嚇到了,但與她曾在他屍身上看到過的千瘡百孔來相比,這倒是真的算不得什麽。

只是因這傷口的是紅的,那時是被清理過後暗黑色。

翁璟嫵睜開了雙眸,微微呼了一口氣,道:“只是第一眼有些被嚇到了,現在緩過來了。”

頓了一下,道:“還是我來吧。”

擡手拉下他的手背,看到那傷口,心頭略感不適,也沒有惡心感,尚能接受。

隨而取來略微濕潤的棉布,輕拭傷口周圍淡淡血汙。

謝玦直覺細微疼痛,不禁擡略微擡眸。

她眼眸微垂,濃密細長的睫羽微微煽動,神色極為認真。

翁璟嫵並未看謝玦。

除卻上藥,她還在忍著不適端詳謝玦臂上的傷。

似乎真如他所言,看著可怖,可卻未見白骨。

於旁人而言這確實很嚴重,可於他而言則真的是皮肉傷。

這點皮肉傷,何至於躲起來養傷?

清理了傷口周邊的皮膚,她裁剪了幾塊巴掌大的紗布,在上邊塗上了黏稠的藥膏。

再暼向那血肉外翻的傷口,不禁覺得自己的手臂好似也疼了起來。

忍下心中的不適,她道:“傷口很新,這藥膏頗為霸道,可能會很疼。”說。

早已習慣的謝玦眉都不曾挑一下,徑直道:“敷吧。”

翁璟嫵也不多言,一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沒有衣物的阻隔,那掌心便落在硬實的肩膀上,很柔軟。

柔軟肩頭下一瞬,臂上傷口驀然鉆心刺骨的疼,是她把膏藥敷了上去。

牙關一咬,便算是忍了過去。

手輕按在藥膏上,等了片刻後,翁璟嫵才扯來紗布包紮。

紗布纏繞著手臂時,輕聲道:“這藥見效快,但起初如被火燒,夫君……”

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他又不是沒有用過,但話都說到一半了,便繼續:“忍一忍。”

包紮完後,用剪刀剪了紗布,綁好紗布正要收手,目光卻暼到了他頸部與肩膀相交的地方有一個淺淺的牙印,若是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

“這個牙印,怎還未消?”

這個牙印,可不正是她恍惚以為夢到他的時候咬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