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展昭的心口劇痛,上頭已上了藥,包上了幹凈的白布,卻仍痛得令他的臉色蒼白,額頭浮起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他掙紮著撐起身子,就看見自己的寶劍巨闕好端端的放在他的身邊。

展昭的神色忽然頓了一頓。

他有些恍惚,忽然伸出了手,撫上了自己的嘴唇。

……那種冰涼而柔軟的觸感,似乎還留在他的唇上。

她的呼吸也是冰冷的,冰冷而帶著一點馨香,她的眼睛眯起來,瀲灩的眼波好似已快要從她的眼角流出,她垂下眼眸,認真的親吻一個剛剛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子,而他……

那個時候,展昭的大腦轟的一聲炸開,簡直一片空白,什麽都已無法思考,他手臂上的肌肉一條條的凸起,昂起頭,喉頭不住的滾動,他的神色痛苦得好似在被侮辱,卻又……

卻又在此時此刻忍不住去回味那個吻,食髓知味一般。

展昭閉上了眼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忽然有點痛恨這樣見色起意的自己,腦子裏卻不斷的在回想著琥珀的眼睛,她的眼角好似是用血畫的眼線,又嫵媚、又帶著一股陰寒的銳利。

琥珀不是人,琥珀是一只狐妖。

可一只狐妖,又為什麽要住在那一座森森的鬼宅之中呢?慶平縣之中死去的人是那一件紅鬼衣作祟……它殺人顯然是有因果的,難道這些人都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才招致厲鬼殺人?

琥珀與那件紅鬼衣之間的關系又是什麽呢?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小衙役手捧托盤進來了,托盤上放著一碗清粥,幾樣小菜,見展昭已醒,便道:“大人,您已醒啦?您心口上的傷已處理了,還好傷得不深,不要緊的,您先歇著,喝一碗粥,小人這就叫陳大人。”

陳大人,也就是安平縣新上任的縣令,名叫陳玉山。

陳玉山乃是去年的進士,在京城趕考之際,因向往鐵面無私的包公,還魯莽的給開封府遞上了拜帖,正巧那日包大人工作不忙,就見了他。

此人斷案能力一般,心卻是好的,考中之後遠赴安平縣當縣令,遇到這等事,不為了烏紗帽把事情往下壓,反倒是一封加急信送往開封府,求包大人解惑,只這一點,就不知比多少人強了。

展昭微微頷首,又問道:“小兄弟,你們是如何發現我的?”

小衙役道:“天亮之前,有人敲響了縣衙門口的鳴冤鼓,小的出門一看,就看見您了。”

展昭皺眉,道:“只有我?”

小衙役道:“是啊……您就躺在縣衙門口,胸口血淋淋一片呢……也不知是哪一位俠士將您送來,卻也沒留下姓名。”

展昭略一思量,又道:“我既昏迷,又無人告知我的身份,你是怎麽知道我是官差的?”

小衙役撓了撓頭,道:“您的腰牌啊,上書開封府,那俠士還特意放在您胸口上,生怕我們看不見呢。”

展昭的眼神忽動了動。

他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那小衙役看出他心情似有些不好,不敢說話,也不敢走,只得杵在那裏當木頭了。

半晌,展昭才溫和地笑了笑,對那小衙役道:“勞煩小兄弟,請叫你們陳大人來此一敘。”

小衙役松了口氣,又朝展昭行了一禮,這才退下了。

他的腰牌正放在床榻邊的小幾上,只是展昭剛剛心頭激蕩,所以才沒注意到。

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開封府的腰牌之上。

這腰牌……

他記得很清楚,在鬼宅的湖中,他與紅鬼衣纏鬥,腰牌就在那個時候掉落湖水之中,沉入湖底。

但是現在,腰牌又重新出現了。

……是琥珀,她要把他帶到縣衙來,又怕縣衙的人見死不救,所以就入湖中把他的腰牌撈了上來,就放在他的心口處,絕對讓縣衙的人能看的見他是京城來的官差。

……琥珀。

琥珀啊琥珀,你究竟想要幹什麽呢?

說著惡狠狠的話,一爪子抓得他暉過去,可是傷明明在心口處,再深上三分就足以將他殺死了,她卻沒這麽幹,反而將他送回了縣城。

正巧這時,陳玉山已來了。

陳玉山與展昭也有過一面之緣,他急匆匆的進來,見展昭面色蒼白,神色卻很沉靜,似無什麽大礙的樣子,也松了口氣,道:“展大人,您無事就好。”

展昭頷首道:“讓陳大人費心了。”

陳玉山道:“只是不知展大人昨夜去了何處,怎麽會被野獸襲擊……?”

既然提起了這話題,展昭便半真半假地道:“展某昨夜才趕到慶平,來時城門已落了鎖,正巧城郊有座廢棄的宅子,便想在那處休憩一晚便是了,誰知卻……”

陳玉山也是剛上任不久的縣令,對此地的事並算不得太熟,聽聞那城郊的古宅,也只道:“那宅子好似已荒廢了二十多年了……具體為何荒廢,下官卻是不知的……誒,李師爺,你是本地人,你來說說,那地方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