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無論是什麽事情,花滿樓都是一個溫柔而隱忍的男人,在這種事上也不例外。

他身姿姣好,渾身的每一塊肌肉都是有力而穩定的,他的皮膚一點兒也不黑,反倒是挺白的,但卻也不像玉池一般,白得病懨懨的,他白的很健康,讓人一看,就心生喜歡。

他同時也是一個“有恩必報”的男人,所以他也學著玉池的做派,在黑暗之中去親吻她的……

在同時同刻,蔣龍已被那窮兇極惡的熊姥姥,用糖炒栗子殺死。

可惜的是,他們雖然同在京城,但是百花樓距離蔣龍被殺的那條街之間,足足隔了有十三條街,就算耳聰如花滿樓,敏銳如陸小鳳,也絕不可能發現。

一邊是亮亮暖暖的夜,而另一邊卻是冰冷詭異的死亡之夜。

這熊姥姥究竟是何許人也?

這熊姥姥究竟與陸小鳳、花滿樓之間有什麽過節?

她殺蔣龍,乃是為了報復陸花二人,好似於蛇女玉池是沒有關系的,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出了這種事,難道真的與南王世子的別苑沒有絲毫關系嗎?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而且,熊姥姥的報復,是否就此結束了呢?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第二天一早,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在百花樓的屋脊之上時,百花樓的門口忽然多了一輛老舊的木質手推車,這手推車裏頭放著一個筐子,筐子裏竟是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

一堆乞丐小孩子興奮地奔了過來,圍著這小推車,渴望地看著裏面熱氣騰騰、香甜可口的糖炒栗子。

現在還沒有到栗子成熟的季節,這樣一籮筐糖炒栗子是多麽的難得啊!

這些在街頭遊蕩的乞丐孩子,平日裏饑一頓飽一頓,雖然也能勉強度日,但是嘴裏想要有點甜味,卻是很難了。這樣一筐香香甜甜、沙沙糯糯的糖炒栗子放在他們跟前,他們簡直就和野狗見了肉一樣,圍著這竹筐。

他們伸手就去筐子裏的糖炒栗子,栗子還是滾燙的,放在手心裏,還把他們燙了一下,於是就急急忙忙用嘴巴去吹,又覺得手剝栗子皮很麻煩,有急躁的小孩子,幹脆直接要送到嘴裏去,上牙去咬。

人群中忽然有人道:“這是花七公子請的!”

眼看那急躁的小孩,就要把糖炒栗子放到嘴裏——

一只袖子忽然那麽一卷,就將那孩子即將送入嘴中的糖炒栗子卷落在地,那孩子一驚,擡起頭來,便看見花滿樓一席白衣,正端立於那糖炒栗子車的旁邊。

他的袖子隨即又是一卷,說也奇怪,明明就只是一雙很普通的袖子,可是卻被他卷出了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姿態來,他眼睛雖看不見,動作倒是很精準,只一掃,所有的孩子們手中的糖炒栗子,就都落在了地上,一個人也沒吃著。

——流雲飛袖,這就是流雲飛袖。

花滿樓立在這糖炒栗子小推車的旁邊,忽然笑道:“這栗子沒有炒熟,吃了難免要不舒服的,還是去買些糖吃吧。”

說著,他已從袖中拿出了一錠銀子,交給了那個最大的小孩子。

沒有栗子吃,本讓這些小孩有些失望,此刻忽然得了這麽大一錠銀子,小孩子們頓時又喜笑顏開了起來,圍著花滿樓謝了又謝,開開心心地走了。

花滿樓一手背後,側了側頭,聽見那些小孩子們的腳步聲走遠之後,才又使出了一次流雲飛袖,讓這一筐栗子都被送入了百花樓之內,而掉落在地上的例子,也被陸小鳳撿拾了起來。

陸小鳳的手指修長,夾起一粒糖炒栗子,輕輕一用力,栗子皮就脫掉了,露出香甜的果實來。

他放在鼻尖饒了繞,對花滿樓道:“這世上喜歡在月圓之夜賣糖炒栗子的老婆婆,好似只有一個人。”

花滿樓坐在桌前,平靜地道:“熊姥姥。”

陸小鳳又道:“可現在不是月圓之夜。”

花滿樓道:“昨夜是。”

陸小鳳嘆道:“昨夜又死人了。”

花滿樓沒有說話,他忽然低下了頭,好像在看那一個裝滿糖炒栗子的竹筐。

花滿樓的聲音好似在嘆息:“是蔣龍。”

被栗子堆滿的竹筐之中,隱隱能看見什麽東西,那是一把刀鞘。

刀,是六扇門的捕快所慣用的那一種刀,蔣龍與花滿樓接觸頗多,他的刀鞘之上整齊的纏著一段錦線,錦線與竹筐摩擦,會發出一種很獨特的聲音。

花滿樓忽然就覺得自己有些厭惡這一種獨特的聲音了。

陸小鳳道:“熊姥姥這是在針對我們。”

花滿樓道:“好像是的。”

陸小鳳又道:“可是,我們與她又有什麽過節?”

花滿樓沒有說話,半晌才道:“她還會出現的。”

不錯,熊姥姥這般有兇性的人,要是報復起來,自然一定要殺人,像這個樣子在百花樓門口,放上一筐有毒的糖炒栗子,不過只是示威、開胃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