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豆腐(第5/8頁)

因而舉手投足都透著股胸有成竹的底氣。

加之這回是他兒子重傷,他說什麽都要討個公道回來。

見父親這架勢,付其右下巴也仰得極高。

哪成想等到陳忌父子倆進門,付王成當即變了臉色。

那聲恭恭敬敬的“陸總”脫口而出之時,付其右眼珠子瞪直,差點沒被嚇尿。

最後倒是付王成點頭哈腰求著私了。

打那天之後,這付其右便被他老爹直接打包送到國外去,幾年都沒再回來。

陸明舶聞言,說:“那天我處理的那個來浮沉鬧事的人,就是付其右,原本覺得不是什麽大事,不值得和你說,但是這段時間查了查發現,這人幾年前好像和嫂子有點兒過節。”

“據說是上學的時候欺負過嫂子,校園暴力那類的。”

陳忌當即緊了緊後槽牙,臉色鐵青,他連一根頭發絲都舍不得碰,臟話都舍不得讓她聽的小姑娘,居然他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被人欺負。

陸明舶又說:“這個逼九月份才回國,沒兩天就來咱們浮沉鬧事兒,前段時間不是被我送進去關著嗎?這兩天好像是放出來了。”

陳忌隱隱猜到周芙剛才的反常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他不自覺踩下油門,加快速度,此刻只想盡快回家。

然而天似是不遂人願,回去的一路上,路堵得厲害。

原來堵車不止是北臨的專利。

陳忌被迫夾雜在車流之中,偏頭看到副駕駛座上的幾封信。

那是周芙前幾年寫給他的。

老郵差過世了,積攢在家中,他一封都沒有及時收到。

最開始的幾封信還寫了詳細地址,後來大抵是因為遲遲沒有收到回信,以為他收不到抑或是根本懶得看,後來的幾封,信封上連地址和收信人都沒有了。

但因為右下角始終畫了個小方塊,加上信封款式也統一別致,老郵差的孫子便將這幾封全數歸到一塊,一並給了他。

車仍舊堵在半道上,陳忌索性直接將信拆開來看。

最開始寫有地址和收件人的幾封,周芙還是認認真真在給他寫信的狀態。

後來的幾封,似是以為他看不到,成了她的樹洞,她無從慰藉的心靈寄托。

裏面訴說著她當年最真實的苦痛。

陳忌的心臟當即像刀子割裂般疼痛起來。

後來那些沒寫收件人的信裏,她不止一次同他說,阿忌,我好痛呀,你救救我吧,行嗎。

而他,毫不知情。

車子飛快地行駛在路上,男人內心中的恐懼和慌亂,在助理打來電話的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老大,家裏沒人啊。”

家裏沒人。

這人生地不熟的,她一個小姑娘到底他媽能去哪。

陳忌仍舊不信邪地回了趟家,在看到空蕩蕩的屋子時,男人腦海少見的,一片空白。

她連拖鞋都沒換,一個人孤零零地消失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裏。

英國的雨連綿不絕,豆大雨點發著狠地打在車頂之上,迸濺出絨毛般細細密密的水絲。

陳忌開著車,不斷地在別墅周圍的大小商道環繞。

雨勢愈發迅猛,空氣間的可見度極低。

陳忌的車速壓到最緩,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發現周芙的地方。

終於,在一家二十四小時藥店門前的台階上,看到了雙目無神,愣愣坐著的周芙。

幾秒鐘之後,黑色的大傘出現在小姑娘頭頂之上。

哪怕她所處的位置其實淋不到太多雨。

哪怕陳忌身後已被雨水打到濕透。

那把黑色大傘仍舊嚴嚴實實遮擋在周芙的上空。

哪怕身上挨了刀子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男人,眼眶竟控制不住酸澀起來。

他舉著傘,舉止輕緩地在周芙面前蹲下,嗓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在抑制某種呼之欲出的情緒,努力讓態度聽起來溫柔些:“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嚇死了。”

周芙睫毛輕顫了下,沒擡眸。

“你一個人跑出來做什麽,嗯?”

聞言,周芙下意識將手上的藥瓶子藏到身後。

陳忌舌尖抵了抵臉頰,不容拒絕地伸出手去拿。

周芙咬著唇,眼神裏帶著慌亂,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睡不著……陳忌,我睡不著,所以……”

所以跑出來買了安眠藥。

只要睡著了,那些可怕的畫面就不存在了。

陳忌看了眼藥瓶上的單詞,是褪黑素一類的安眠藥物,他單手擰了擰瓶蓋,察覺到蓋子還未被打開過之後,後怕地松了口氣。

他語氣嚴肅認真道:“周芙,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丟了,我怎麽辦?”

小姑娘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可是效果似是不佳,她輕搖著頭,像在自言自語:“沒關系的,我家裏,我家裏早就沒人在意我了,誰都不要我,我沒了,也沒人會來追究你的責任,沒人會知道的,你放心——”